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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小飞天儿——天望(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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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家长的邵明川。

这是又板起脸的姬昭。

姬昭直接下筷子夹起一根菜心,送到小鸟的碗里,哄着,鹭子,试试这个菜心,嚼起来是甜的。

我不要。小鸟把头一撇。

鹭子。姬昭神色平静的叫他。

鹭子不自然的在凳子上扭了扭,大约是记起阿昭哥哥的手狠心黑。有生以来的第一顿打屁板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我不能吃青菜,心眼一转,鹭子找到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呃,是信教的原因。

姬昭被呛到了,信,信教?信什么教?

海防总长大人:哪里来的教人不吃青菜的教,我怎么不知道?

水清浅清清喉咙,振振有词,植物也是有生命的,珍惜每一本植物的生命,我们不能杀植物。这是我们教的规矩。

哼,我看是挑食教的吧。姬昭无情地戳穿水清浅的小把戏,还爱护植物?在林子里,你少祸祸那些花草树木了?

别告诉我,这个教只有你一个人。

鹭子不乐意了,就算是我自己建的,又怎么啦?他们有人可以不吃牛肉,不吃猪肉,还有不吃所有的肉,凭什么我的蔬菜教不行?

哈哈哈程靖大笑起来,一把拎起水清浅抱在怀里,叭!叭!朝着小脸蛋狠亲两口,儿砸!你真是个天才。然后,程靖迅速挑掉碗里的葱花,各种高贵冷艳的表示,我是葱花教的。

果真是亲父子,熊家长惯出来的熊孩子!

晚上,该睡了。

水清浅各种嫌弃:我不要跟你一起睡,睡着了跟打仗一样。

程靖,没有足够的房间了,儿子,难道你要跟水手一起睡?

姬昭叹了口气,把小鸟抱走了。想姬昭这辈子就没伺候过人,却认认真真的给小鹭子洗澡,梳头发,换衣服,做得似模像样。

洗簌完毕的水清浅干干净净的穿着印染小碎花的软绸小褂,卷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打滚,其实他最想的是跟自己的亲妈一起睡,当然啦,眼下这是不现实的。比起程靖,阿昭哥哥显然更对鹭子的胃口。一下午的友谊一日千里,鹭子已经把姬昭划为自己一国的,程靖小叔就是外人。

爹的睡相可差了。还带告状的。

姬昭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见到鹭子的时候,头发滚得毛毛躁躁的,好像一个鸟窝,敢情他还说别人睡相差?

那只小鸟已经给床上滚得一团乱了。

好了,老老实实躺好。姬昭给鹭子裹好毯子,自己也躺下了,姿势是规规矩矩,枕了玉石枕,睡觉连头发都不会乱。

阿昭哥哥,你会讲故事么?鹭子从被子里探出头,像个破了壳的小鸡仔。

鹭子要听什么?姬昭一只手轻轻拍着,哄孩子睡觉神马的,姬昭是头一次经历。他再少年老成,也才十四岁罢了。

我要听鬼怪故事。鹭子说。

然后半夜又有妖怪从衣橱里跑出来了么?姬昭:不好,换一个。

那讲绿林好汉,劫富济贫的。鹭子从小就喜欢玩官兵抓强盗,可爱当强盗了。

歌颂一群匪类的打家劫舍,故事里还必定有一群愚蠢的官兵,蠢到无药可救的笑料?姬昭:再换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姬昭甚至以为鹭子已经睡着了,被窝里那只小鸟才吱吱扭扭的小声哼唧,我想妈妈了

姬昭的手臂下意识地一紧。

话一出口水清浅就后悔了。其实,也不是真的很想很想,他就是就是一天没见到爹妈,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非得缠住个什么人,抱怨几句,撒撒娇耍耍赖,求安慰求顺毛才行。但搁在谁身上撒娇都好,唯有阿昭哥哥是不合适的。尽管鹭子从来没问过,但他隐约猜阿昭哥哥的妈妈可能不好了。今天白天在林子里那会儿,他看到了姬昭的脆弱。

水清浅并不知道那种情绪就叫悲伤或者脆弱,但他能感觉到,那定然是阿昭哥哥很少很少会显露在人前的某种情绪。这是一个秘密,他看到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小心守护他。

鹭子一头扎进被子里,心情百般纠结,正纠结着呢,从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歌声,水仙花儿飘清香,白花绿茎俏模样,不需泥土不需肥,每日只喝清清水

姬昭轻轻的哼唱,变过声的少年声音表达着与儿歌不协调的低沉,但是无损歌声里的温柔,安慰鹭子小伤怀,这是姬昭唯一会的一招。在姬昭有限的关于母亲的记忆里,这是他母亲哄他睡觉时唱过的歌。

水清浅抬起头看他的阿昭哥哥,他的表情没有白天在树林里那样了,呃,还有一点点,很淡很淡的,更多的是另外一种情感,水清浅也说不好,反正混合起来会感觉又苦又甜又酸的。

水清浅不懂,那种另外的情绪,应该叫幸福。

母亲离开的时候,姬昭年纪很小,但对母亲,姬昭的回忆里充满了幸福感。他穿的是母亲亲手做的衣服,吃的是母亲亲手做的点心,他妈妈每天晚上会哄他睡觉,会给他唱歌,给他读书,带着他出门游玩也许,在水清浅看来,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生活,但在姬昭的世界里,那是让他足以骄傲得向别人炫耀的财富,冷了热了,哭了笑了,磕了碰了,只要他回头,他妈妈就在那里微笑地看着他。而不像别人那样,可怜的、身前身后围着一群奴才。亲妈?那是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能见两眼的存在。

可惜,幸福总是来得那样短暂。很多时候,姬昭都忍不住在想,那满满的幸福,是不是因为他过早的挥霍一空,所以母亲才会那么早的离开?这个残酷的想法每每折磨着年少的姬昭。好在如今他已经十四岁,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是即使母亲在世,也需要离开母亲,学会独自飞翔的年龄。所以,那种苦楚,在属于男子汉的坚韧不拔中被消磨,慢慢变淡。所以,姬昭如今可以唱着儿歌,回忆着儿时的幸福,安慰怀里这只孤单单的小鸟,就像弥补他小时候的渴望,却没能得到的遗憾。

鹭子被安慰了,阿昭哥哥像个真正好哥哥一样护着他,满足他任何不合理,甚至是不靠谱的愿望。虽然在这样一个话题下,鹭子觉得阿昭哥哥才是该被安慰的那个。伸出手抱着姬昭的腰,鹭子轻轻拍了拍,阿昭哥哥,等等以后我妈妈回来了,我让妈妈对你也跟对我一样好。我把妈妈分一半给你。水清浅有生以来最大的慷慨大方。

嗯,好。姬昭低头亲亲小鸟的头顶,为懵懂的鹭子而心酸。

刚刚那首歌真好听。

我只会这一个,我妈妈唱得更好听。

阿昭哥哥,鹭子动了动嘴唇,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安慰词,只是很强调,你你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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