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里是不是吃苦受累了?
晚上在林子里害怕不害怕
水清浅闷着头一个字也不说,连皇帝加亲祖父谁也不理,异常低落的样子直让人心道不妙。
官家,宁仁侯来了。
快让他进来。
路上就听小黄门说了水清浅的状况,宁仁侯不少担心。一进门,看到自家小鹭子一副精神萎顿的样子,真心疼啊。
鹭子。
爹?小鸟抬头看到亲爹,终于有反应了,胳膊伸出来,眼泪汪汪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爹爹抱抱。
宁仁侯抱起儿子一路摸毛回到自己的军帐,整整顺毛了一个晚上,血腥那一页才算在水清浅的童年记忆中安然翻过去。然后水清浅又在亲爹身后足足当了几天小尾巴,才阴霾心情尽褪,又开始活蹦乱跳的带着元宝到处闯祸。而这时,西山军营也从演练最初的空荡荡,慢慢热闹起来了,随着时间的慢慢前行,先后已经有九支队伍因为战败人数增到上限而退出演练,剩下的三支队伍也已经从山林里一路打到了大营外,三方各自在草原地貌上排兵列阵,为最后的胜利全力一搏。从演练最初到现在已经足足半个月,想必这两天之内就会决出最后的胜利军。
水清浅画的那张战地分析地图,在废材两人组被抓回来的时候就没收了,如今放在演练中军帐下,放在几位军方大佬的眼皮底下,地图画得好不好暂且不提,关键是水清浅标注的三个战场,真的都成了两军、甚至多军相遇的决战场,碎玉湖那处四军相对无需多说,那处宁静山谷也被水清浅料中了。水清浅和孟少罡去得太早,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那处简直成了伏虎二队、黑鹰四队、五队的阎罗殿,一个堪称扭转战事的关键战场。还有一处水清浅他们没有去,也是个大战场,猎狐一队趁夜袭营,一举淘汰了敌手,也因为袭营产生了一个时间差,所以那一处也成了两军碰撞的大战场。
此次演练,包括遭遇战在内,一共大小二十七场。他只猜中了三场,说明不了什么。
你别忘了,真正的作战布局他根本不知道。就是听旁人讨论推演出来的。如此有限又模糊的情报,便能蒙中三处,说巧合,也太巧合了点。
至少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没有局限一处一地,心怀全局,这是天赋。
这次军中演练就要结束了,虽然最后的胜利者还在大营外对峙没有决出来,但对于朝中这些大佬来说,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最后的胜负归属并非关注的重点,重点在于在演练中过程中,他们看到了许多问题,也收获到许多经验。今天这个非正式的小朝会,就是君臣一起把这些天的收获拿出来好好排一排,晒一晒,讨论讨论。不用问,水清浅也是此次演练的惊喜收获之一。他那副作战地图是神来一笔,极有可能是一个具有战略眼光的统帅的好坯子。
君臣一起正把此次演练的收获一个又一个的拿出来品评时,在中军帐外,远处跑过来一个小黄门,神情慌乱,满头满脸的汗,看到门口的青离,张嘴就要喊,被青离一把拦住,低声呵斥,猴急,猴急吼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话慢慢说,怎么了?
师,师父,大事大事不好了小黄门不知是跑得气喘还是怎么的,脸色发白,嘴唇都在发抖。青离心里咯噔一下子。
极快的碎步,青离走到嘉佑帝身边,也顾不得许多,瞄准东将军说话语气里的一个短小间歇,硬生生的插话进去,官家,
嗯?
校场有意外发生,青离看着皇帝皱眉,极力咽下嗓子眼的火灼感,宁仁侯的小公子被流矢误伤
宁仁侯的水清浅!
误伤?
嘉佑帝先是一愣,再是一惊,他伤在哪儿,有多重?军医呢?如果是一般的误伤,青离绝对不会这么急切的跑到跟前,打断他与重臣的会议。嘉佑帝脑海里瞬间推出结论猛地色变,抬脚就往外走。
军医已经有人叫了小公子在操场,不好移动青离这两句的声音大了一点,所以几位军方重将也听到了。
不能移动这句话让所有人脸色瞬间一变,那显然意味着
青离强咽下声音里的发抖,据说是当胸一箭
嘉佑帝的头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嘉佑帝几乎跟宁仁侯是前后脚赶到的,他到的时候,宁仁侯正半跪在地上给儿子做检查,身边是捧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孟少罡。他们俩本来正在军医处讨论止血剂,忽然听到有人传报说水清浅在操场上被射了一箭,宁仁侯当场脸色都变了,孟少罡机敏地一把囫囵起手边上几种外伤药,管他有用没用,飞奔而来。
宁仁侯现在半跪着,几乎挡住了水清浅大半个身体,以至于后来的人包括嘉佑帝在内都看不真切,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有人把经过报告给皇帝了,众人也越过宁仁侯肩头看到那长长支楞着的乌黑凌厉的铁尾羽,看到那箭矢尾翎的一刹那,很多人的心都瞬间沉到谷底,冰凉凉的
这种箭叫穿甲箭,名字很普通,却是战场上令人胆寒的大杀器,箭头是精铁所铸,十丈之内连护心镜都能一箭击碎,当然,不仅仅是箭厉害,因为这种箭比较重,所以要四石铁长弓配合使用,强弓加铁箭,你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是何等威力了。这样的当胸一箭,后果不堪想象。据在场的人说,水清浅被射中的时候,小小的身子被箭直接撞开,足足向后飞出去两大步才摔在地上,而他身上别说护心镜,连件正经铠甲也没有,只是一件好看有余,轻轻薄薄的绣花鹿皮软甲。
至于事情经过
因为演练尚未正式结束,所以很多闲下来的将士都会在操练场上比划两下子,有孟少罡的牵线介绍,水清浅今天跟新认识的一帮武官一起来校场射箭。校场里的人不少,一堆一群的各玩各,他们这边还正停留在嘴里逗趣的阶段,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这一箭,太快,太突然,一切让人来不及反应。
愤怒,震惊,伤怀,恐惧种种负面情绪几乎压的嘉佑帝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几乎不敢想象这是真的。清浅真的出了事。一个珍贵的,天才的,前途无限的如果他去了,后果将是怎样?
是他千方百计把宁仁侯留在帝都的;是他下令把水清浅也带到军营来的,这件事由他而起,如今水清浅危在旦夕,那么不可抑制的,嘉佑帝脑子里不停转着一个传说事件。嘉佑帝心底的寒气和各种黑暗念头轮流转的时候,忽然,
咳,咳咳呜呜细嫩嫩的,像小猫一样的呜咽声,传到耳朵里宛若天籁,爹咳咳,疼
没事,爹爹在这儿,鹭子很坚强,鹭子一定会没事宁仁侯把那箭矢顺手扔到一边,水清浅身上的小鹿皮甲已经被全解开了,心窝处一大块紫中透青,就像挨了一拳重击那样,但没有一点破皮外伤,箭矢的锋利完全被那一层看似轻轻薄薄的鹿皮小甲挡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受伤,那箭的力道太大,十有八九会震伤他的心肺。
鹭子,跟我说的做,吸气会疼么?
嗯咳咳咳
别急慢慢来,慢慢呼气再吸气,慢慢来如此几息,宁仁侯把听诊器收回衣兜里,他说不准,这个不是他专长,老婆又不在,必须要找更擅长内科医师再看。宁仁侯脱了衣裳包住鹭子,然后把儿子抱起来。官家,鹭子需要内科国手。
杨太医日落前就会到。嘉佑帝的呼吸慢慢顺畅,许下会最快派出太医院掌院的同时眼睛里闪过一抹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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