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律
石恪头也不回的抱着孩子离开。
嘉佑帝又惊又怒,他看到跪在旁边一排内侍,一脚踹过去:仗了势的狗东西!竟敢下狠手
青离脸色白里泛青,知道这小东西矜贵,刚刚他吩咐过,只能做做样子,吓唬一下子,不能真用力,怎么会这样?
我看过帝国法典了,他不应该打我的水清浅腻在宁仁侯身上,跟爹爹告皇帝的状。
当然,鹭子。这件事你规避掉风险,你的小圈套设计精巧,在法理上你是清白的,你很无辜,爹爹都知道。可你依然挨打了。宁仁侯慢慢引导儿子,所以我们不去想应不应该挨打的问题,我们要仔细想为什么你会挨打你想过么?
水清浅趴在父亲怀里,难道父亲在说自己过于锋芒毕露?不,无关锋芒,恰恰是那些人把他推到锋芒的位置上的,他越耀眼,他就越稳于不败,他狠狠羞辱了那些人,可他留给他们任何报复回来的机会了么?不,一点没有。哪怕他真的被打了,也跟那怂包无关整个计划没有纰漏,他研究过帝国法典,没有任何人有理由等等,
是他?水清浅找到症结了,是官家自己信口一开皇帝想罚就罚,想怎么罚就怎么罚,甚至根本不必在意有没有能站得住脚的理由。水清浅困惑又委屈,他为什么他可以不按律法行事,信口开河?
宁仁侯很欣慰儿子抓住了重点,因为他是皇帝。你爷爷要靠他的支持才能完成帝国法典,现在的法典约束了所有人,可是皇帝是唯一的例外
有他,才有帝国法典。
水清浅明白了这里的因果,心里涩涩的,这不公平
是的,鹭子,这很不公平。宁仁侯叹息,但是你要记住了,皇帝,是一个可以无视规则的人,并且他权力很大。所以鹭子,以后在他身边时要小心,不要给他任何借口伤害到你,不要、给他、哪怕、一丝的机会。宁仁侯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儿子皇帝的危险性。
水清浅第一次意识到皇帝老伯的另一面,真实凶残的一面,触动很大。窝在父亲怀里好一阵,才吱吱扭扭的开口,爹爹,如果他可以无视规则,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为什么还需要借口?
为了面子。尽管他可以无视规则,但他绝对不想让大家都看到他蛮不讲理。明白了么?
水清浅想了想,脸埋在父亲胸膛上,轻声道,爹爹,我讨厌皇帝。特指那个位置,包括但不仅限于当前的那位老伯。
嗯。目前这话不能跟外人说。他可以无视规则记得么?虽然今天的事让宁仁侯愤怒,但不管怎样,鹭子开始明白皇帝永远是个危险的混蛋的道理,这让宁仁侯也很欣慰。
爹爹,我知道了。
宁仁侯亲亲儿子的额头:儿子,学着用他的面子来保护自己。
水清浅躺在父亲的怀里,累了。连哭带病的折腾了一下午,这会儿脑子开始浆糊了,在迷迷糊糊睡着之前,水清浅冒出一个有个想法,为什么他们不能干掉皇帝?没有人可以践踏公平,超越法律。如果有人要当那个意外,那就应该干掉他。
同时在行宫后花园,
子律,我也很关心他嘉佑帝甚至没有用帝王专有称呼。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子孙培养,你应该知道。
不,不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允他日后变成个唱戏的,那确实不一样。嘉佑帝有的时候真搞不懂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不介意让水清浅日后当个下九流的戏子,却介意他成为帝国首辅?
你关心他,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给帝国带来荣耀和声望。可是对我而言,无论日后鹭子成为首辅,还是戏子,哪怕他变成一个恶棍人渣,他都是我孙子,我只求他安全健康,快乐成长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子律!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求孩子上进的家长?
难道我的要求很高?
嘉佑帝被噎得不轻。
半晌之后,是皇帝的叹息声,好吧,那你说
这一晚平静又不很平静的过去了。
白天的事免不了成为众人晚间的八卦话题,有没有瓜葛的都能说上几句,只是这些八卦的人还不知道,这个话题在随后的半年里一直不曾消退,随着事态的扩大终将化作一眼漩涡,搅得无数人心惊胆战,湮灭了很多人一辈子的荣耀和富贵。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元慕托着药碗。
很苦。
撒娇也没用。元慕一把抢过水清浅手里装奶糖的零食袋子,不喝药,不许跟元宝玩。
咔咔咔躺着中枪的元宝不高兴了。
哼哼,小心元宝生气咬你。水清浅抬着下巴威胁元慕。
元慕冷笑一声,一跟指头抵住元宝的头,轻轻一推,元宝躺个仰八叉,咔咔咔球形身材很无奈,折腾半天也没有滚起来。
呵呵。水清浅无情地戳元宝毛毛软软的肚子。
快点喝药。
不嘛充分发挥病号的撒娇特权,要不,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喝药还讨价还价?
元慕觉得水清浅天生就是克他的。
一开始听到打架的传闻,元慕的眉毛都没抬,有什么可担心的?谢山虎的大名满帝都谁不知道?生下来就是打架大王,现在多了水清浅这个狗头军师,他们俩凑一起简直就是双剑合璧、所向披靡。在听说张家三少被水清浅欺负得当众尿裤子的八卦后,元慕想起来水清浅案头上那部帝国法典,立时他全明白了。水清浅睚眦必报?就算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手段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当然,后来谢铭被罚闭门思过,水清浅挨了板子,这个结局也在元慕的意料之中。
元慕原本等着晚饭前去慰问一下某人的屁股,却意外得知四个太医会诊,水清浅喝了药已经睡下。元慕有了不好的预感。护心宁神和太医院掌院放在一起,意味着绝对不是小事。随后的一天,依然只有御医可以拜访那只小飞天儿。元慕很担心,担心又无力的感觉让他站在了狂躁的边缘。傍晚时分,在练字静心的元慕忽然啪的一声摔了笔,抡起随身佩剑在书案上囫囵横扫,名贵的砚台和古董笔洗被砸个粉碎。
他就不能让人省省心。
元慕丢下佩剑,一屁股坐在行榻上不言不语,这股无名火气吓得贴身书童两股战战。
就是这一晚,元慕辗转整夜几乎没合眼。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心里揪揪着难受,好像是没依没靠的悬着,可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死沉沉,闷得他喘息困难,脑中凌乱画面一片混乱,似乎闪过了很多,但细想起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似梦非梦的过了这么一晚。好容易挨到了天明,挨到了晌午,挨到终于可以探望水清浅了,一进内帏,元慕却见那厮坐在软榻上,手里抛着一颗又一颗的奶豆豆,还在跟元宝一起抢吃的。
元慕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但不能否认,不知不觉间,那一丝凉沁沁的安心全面取代了两日来的火灼燥郁。好吧,接下来的挑战是喂水清浅喝药,现在元慕知道为什么侯爷交给他这个任务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摸着碗壁渐凉,元慕一股冲动涌到嘴边,我喝一口,你就喝一口,是吧?
嗯那货犹豫了,他还想得寸进尺。
就这样。元慕拍板,你先喝。
才不要,你要是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