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满是玻璃渣的地上爬了起来,耳后一阵刺疼,都不必抬手摸到伤口,那殷红就已经淌遍了掌心。比起疼,他更多的是怒,模糊的视线过了许久才逐渐清晰,眼睛恢复过来的第一秒,他就被面前突然涌来的一阵风紧紧地搂进了怀抱。
何云起都不敢低头看怀中人沾满了血的领口,他颤抖的唇喃喃着:“没事……没事……这单子不干了,不接了,咱们回家……”
“放开我……”
季晨的眼睛红了,怒气让他浑身的肌肉绷得像钢铁一样,即使尚且站立不稳,他也蹒跚着从何云起的怀抱中挣脱开去,不顾自己仍淌着血的伤口,踏着满地的玻璃往屋内冲去。
“刘亚军……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何云起从没见过季晨这副样子,他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怒不可遏来形容,紧紧咬着的牙让他那张一贯柔和的脸都狰狞了几分。
尚在平复呼吸的刘亚军压根就没想到季晨还能从阳台醒着爬出来,暴怒的少年甚至不顾自己那淌了一路的血,抬起腿冲着男人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脚,这一脚的力道比起刚才的气浪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没来得及站稳的臃肿身躯仿佛一个皮球,被狠狠地踹到了一米多外的地上。
季晨站立不稳,却还是没能消气,刚才那一脚的反作用力将他重新推到了身后人的怀里。那一身的血腥气把何云起惊得够呛,少年这一倒下,更是将他吓了个魂飞魄散。他慌忙搂住了怀里还在挣扎的人,又害怕自己搂得太紧让伤势加重,这样的进退维谷,实在是无比艰难。
“刘先生,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江清远的语气与几分钟前完全不同,此时的他俨然已经进入了冷峻的公事公办模式,硬朗的面庞上写满了威严,语气里丝毫没有对待客户应有的客气,换言之,他根本是在对那男人进行逼问:“我想您应该知道,与您签订的合同上明确规定了不可以打扰渡灵过程。”
“我……我……”刘亚军自觉理亏,可这点自觉仅仅维持了三秒钟,他那泛着油光的面皮就再次被理直气壮四个字填满了:“我花了那么多钱,这儿还是我家,我还不能来看看了?你们这什么东西啊,说什么抓鬼的,老子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你看给我那阳台玻璃砸成什么样?我刚才都录下来了,你自己看看,鬼在哪?在哪呢?”
“你还录像?”江清远的语气更加凝重,他额头上两道剑眉骤然蹙起,一把夺过了刘亚军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昏暗的烛光里,季晨维持着一个艰难的姿势,不停地对他呼喝着,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离开,而刘亚军却根本没当回事,反而嬉皮笑脸,一步步靠近,直到那一声巨响过后,视频的画面疯狂晃动、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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