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佼瞅了两眼,慢吞吞靠了过去。
闫沭的余光瞥到周佼,扭头立刻问:你要干什么?
周佼笑了笑,抽出他手里捏着的书,换了个方向。闫沭听到周佼带着笑意的声音,很软很轻,你书拿反了。
闫沭心头一紧,舔了一下嘴唇,颧骨上都是红,他干咳一声,僵硬地转过头去,直勾勾盯着手里的书。
周佼重新坐了回去,他没戴耳机,游戏声音调到了最轻,不去刻意听是听不到的。
闫沭心烦意乱看了几行字,觉得这慢慢变得有意思的学习,突然又索然无味了。
五分钟后,书被丢在了一边,闫沭踢开了那歪歪扭扭的三八线,挨着周佼坐。他夺过周佼的手机,语气不算好,他说:你怎么玩着游戏总是被干掉?
周佼任他捏着自己的手机,笑呵呵地看着他,坦然道:因为我菜啊,你帮我打,我就不会输了。
闫沭挑起一侧眉毛,卷曲的睫毛向上扬了扬,好笑道:你脸皮还真是厚。
周佼也笑了,慢吞吞把脸上的面膜扯开,湿淋淋的精华液裹在白嫩细腻的脸上,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闫沭点开他的装备,吸了一口气,震惊道:你花了多少钱,装备都是极品,还会输?
没多少。周佼说了个数字。
闫沭听了发出哼笑,他嘲讽道:这还没多少,不过也不关我的事,花的都是徐诏问的。
周佼眼角弯着,维持着那点笑意。
闫沭以前不喜欢学习,放课后就爱和柳楷一块去网吧,他游戏一直打得不错。
周佼看着在自己手里活动缓慢的奶妈到了闫沭手里,就跟开了外挂似的,一个路人团打怪,回血技能每次都是命中。周佼感叹连连,脑袋越凑越近,下巴靠在闫沭手臂上,小声说:你好厉害。
小撮热气似乎要钻进他的皮肤里,闫沭的手臂一僵,刚才还玩的顺手的号就跟卡住了似的,拇指在屏幕上硬邦邦滑动。闫沭垂眸,上下睫毛相簇,愣愣地看着压在自己臂弯上的周佼。
红白相间的发带下是雪白剔透的皮肤,周佼的睫毛很长,闫沭轻慢地想着,被这么长的睫毛蹭,会是什么感觉。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待会等闫沭睡了就出来。
闫沭怔怔地看着爸爸刺眼的称呼,又死死盯着其下更刺眼的一行字。
刚才想法在脑袋中像是鬼片一样惊悚闪过,闫沭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侧头看周佼,把手机丢了过去。
周佼捏着手机发呆。
闫沭靠在床上,拾起刚才的书,这次没有拿反。
可就算是没拿反,他也没心思去看。
周佼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在闫沭面前,他可以是十八岁,可以像普通人一样长大。一起玩游戏,说着幼稚的话,生气了哄一下就好,不需要担心,下一秒甩过来的巴掌。
周佼握紧拳头,划掉了微信,没有再去管那条信息。他露出微笑,笑容可能有些勉强,但闫沭没看出来,他对闫沭说:游戏还没打好。
闫沭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会因为周佼选了自己这边,没有去赴徐诏问的约而觉得开心。心里逐渐膨胀的情绪都被那条突如而至的信息给打乱,他摸不透周佼的想法,也是因为这种茫然而觉得烦躁不安。
一种沦陷的感觉,情绪被左右了。
闫沭推开了周佼的手,不打游戏了。
周佼嗯了一声,闫沭抓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往后躺。周佼用手戳了戳他怀里的枕头,轻声问:不要三八线了吗?
闫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添了一道三八线。他皱皱眉,把脸埋进枕头里,刚洗过的头发蓬松,他闷闷道:是你说的,放了三八线,你也能越界。
周佼翘着嘴角,他伸手捋了一下闫沭的头发,手指插进去,顺着发丝抚摸。
你头发好硬,有些扎手。
闫沭后背僵直,维持着脸埋在枕头里的动作一动不敢动。他像是偶尔被猫亲近的人类,生怕自己一动,猫就走了。
可快喘不过气来了。
闫沭肩膀发紧,身体微动,肩膀就被捞了一下,他抬起头来,撞进了周佼的眼里。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断了,声音微哑,对周佼说:我胡子更硬。
周佼眨眼,稍显惊讶。而后闫沭就觉得下巴一热,周佼直接用脸去蹭他的下颌。
闫沭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串急促的气息。他变成了一块化石。
温热细腻的皮肤擦过他的脸颊,闫沭嗅到周佼身上的气息,他们刚才用了同一个沐浴乳,所以气味是一样的。
闫沭心跳忽而加快,视线垂落,眼睑下是一小撮青灰色的阴影。他盯着周佼,不知过了多久,周佼侧头与他错开了些距离,终于不是脸贴脸了,可依旧很近。
周佼说:是有些扎脸,真好啊,我都不怎么长胡子,同学都骂我娘娘腔。
闫沭扭头看着周佼白白嫩嫩的脸,想到学校里同学,在背地里骂他的话,心里一下子就酸了。
闫沭慢吞吞坐起来,怀里抱着的枕头压在膝盖上,他对周佼说:别和徐诏问在一起了,他不是好人。
可能是灯光的原因,昏昏暗暗的光线里,周佼的瞳孔幽黑,他低下头,咬了一下嘴唇。
他听到闫沭说:小的时候,我很喜欢藏在柜子里,觉得那样很有安全感。有一回我就藏在了衣柜里,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徐诏问就搂了个人进来,是个男生,叫他徐总。他们倒在床里,就在他和我妈的那张床上睡了。
闫沭伸手碰了碰周佼发凉的手背,压低声音道:他玩人就跟玩一个小玩意一样,男男女女,对谁都没有真心过,我妈看透了他,才会和他分开的。
周佼把手慢慢往后缩,他的声音很轻,轻到闫沭都没听清。
周佼嘴唇微动,他说:可我妈妈还没看透。
他很难去和闫沭去解释这种错乱的关系。
他不是没试着逃跑过,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会被抓回去。他也曾报过警,可当警.察来时,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了。
徐诏问丰城富商,袁雯站在他的身边,笑盈盈地面对着那些询问,用不懂事的目光看着周佼,说着什么事都没有,都是小孩子在闹脾气。
上一次也是,明明已经和袁雯沟通好了,他求自己的妈妈,别再助纣为虐了。
袁雯也答应了,甚至还帮他转了学,可谁能想到,当徐诏问从瑞士回来,袁雯又转头去和徐诏问说了周佼所住的地方。
这一切又一切,就像一个迷宫一般的牢笼困着他,笼子里布满了兽夹,是徐诏问和袁雯留下的。
被打惯了的小孩,见识到了正常人的生活后,会觉得那才是不正常的。
可周佼不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生活在暴力里,他从未屈服过。
他看着闫沭的手,少年骨骼分明初现宽大的手,是否能帮一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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