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过一眼后,她就钻进马车里,马车未走百步,就见一更骚气的人骑着白马。
五皇子秦承烨,大摇大摆地从上了自己的白马,马儿通体白色,一看就是好马,马倒是很简单,没有装饰物,反倒是他本人,和马一样白色。平日里本就不正经的人突然变正经,尤其是那股风骚气质,一看就像是故意装正经。
秦承烨认出陆思贤的马车,打马走过来,敲着车窗:一道去玩,我约了画舫,可去?
两人相处多年,他还是想不起陆思贤在现在是女人,相当然地拉着她去鬼混。
陆思贤眉眼抽了抽,随手拿起一包点心给他:你带给我喜欢的那个什么花魁,就说我过几天去看她。
秦承烨狐疑地接过点心: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花魁?
陆思贤迎着她的视线,眯眼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喜欢哪个,你看哪个漂亮就给哪个。
反正她又不会再去。
秦承烨收了点心,俊秀的面孔带着旧日的张扬,丝毫没有新帝登基的紧张感,道:你当真不去,好几人惦记你呢,今日我做东,不去可惜哦。
陆思贤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个事应该喊上秦时言,毕竟他那个渣男就喜欢免费的事,她若去了,秦若浅得杀过去。
她试探着开口:不若你去喊小郡王,他有喜欢的姑娘在那里。
不行,不能便宜他,我自己去了,还是得自己,这个点心就送给我喜欢的姑娘了了。秦承烨劝不动她,就自行离开。
陆思大包小包地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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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查案,速度迅疾,几日里查出些许矛头。
当着张正与六部尚书的大人面徐徐开口:膳房的人只负责烹煮,会有专门的人来取膳食,因此一旦出了膳房,膳食往哪里送就与他们无关。三位皇子的膳食是一道送来的,甚至有人提前试毒,也未曾出事。所以膳食本身应该没有问题,应该是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与膳食相克。昨日查香之际,我便想到是不是香出了问题,我便让人去查。果然,症结就在这里。他们在灵堂内待的时间不少,闻到熏香,再吃了与之相克的膳食,在体内产生毒,继而丧命。若非昨日的香有问题,此事还无法破解,不过由此可见,两件事的背后是同一人。
有人质问:未必就是同一人,登基典礼是礼部去办的,未必就会产事。
其言便是未必就是人为,或许是自己断的。
秦若浅笑了笑,不在意。张正并非是好相与的人,本就是在刑部待过多年,说话中带着戾气:看事以证据说话,眼睛看不见,就用耳朵去听,若还是听不见,不如脱了官袍回家去种地,毕竟种地是不需要脑子的。
你、张相是何意思,指桑骂槐?那人是兵部尚书郭晖,五大三粗,脸颊一侧还有着刀疤,站在那里不说话就感觉到凶神恶煞。
两人都不是好性子,但张正嘴角快:没有指桑骂槐,骂得就是你,郭尚书遇事不动脑子,就想着动兵是不好。小魏大人已经说了,背后有鬼,你没听到吗?
郭晖暴躁:她不过是一女子刚出口就顿住,一侧的礼部尚书周文清拽着他的袖口,他恍惚意识到什么,改口道:臣的意思还未查清楚,就不能定论。
秦若浅保持沉默,看似平和,可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秋日晨起间的薄霜。张正照旧顶了上去:您方可不是这么说的,刚刚说魏云是女子。你别忘了,你当初还夸过她智谋好,手段强,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怎地还改口了?
论吵架,十个郭晖都比不上张正。郭晖理屈,觑了一眼上头不说话的新帝后,默默闭上嘴巴。
魏云不是初次见到张正的口舌,却还是被他犀利的言辞惊到,半晌不语。
这时秦若浅出声安抚,再道:魏大人接着去查,刑部与大理寺都全力配合。
魏云称诺,低头的间隙,面上闪过一阵苦恼,这些时日来回奔波,撩下卿卿多日,再查下去,她又得被赶出家门。
秦若浅无视她的苦恼,直接说起封号的事,剩下的两位皇子该封王了,另外册太后的旨意也一道下发。
这些算不得大事,却还是要提一提。
礼部应下后,众人便散了出去,魏云欲言又止,也跟着一道退了出去。
出了含元殿后,郭晖几乎大步来看,其他人不敢多话,也跟着他离开,唯独张正走得很慢,手拢着袖口里,也没有往日仪态,但精神很好,情绪不错。
魏云跟着这个上司很久,知道他不怕惹事的性子,今日两人同在一阵营,还是想劝一劝:您还是嘴上饶人,郭尚书是暴躁的性子,心思简单了些,您何必与他过不去。
说实话,她也是不满郭晖看不起女人的心思,可今时今日,新帝初登基,这些老臣重臣,都需安抚。就算再不满,也得忍着。
张正薄唇张了张:郭晖就是被人利用的,也该骂一骂,出头鸟可是很容易倒霉的。
魏云近日查案,忙得家都回不去,也未曾察觉到这些细节,新帝登基,旧日扶持旁人的朝臣这么会甘心,不闹一闹,不会天下太平。
就在这时,前头离开的郭晖极为不满,拉着老尚书周文清说道:您说这叫什么事?先帝怎地会将江山交给一女子,你看看那张正一朝为相,就改了性子,拍马屁也学会了。
周文清心中也是奇怪,可是那日皇后拿出遗旨,旨意并无不妥,不存在矫诏一说。他比郭晖识趣,就算再不满,也不会宣之于口,且他看得清楚,秦若浅的智谋不比两位皇子差,遇事处理方式老道,可见先帝早就有此心思了。
看事需全貌,他不会像郭晖这样正大光明地与新帝为难,同为臣僚,他还是劝一劝:先帝旨意在,你就安分些,香断一事不能看表面。
郭晖不明白:您这是何意?
周文清怜悯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大步离开。
香断一事就算是自然发生的事,新帝也不会承认,只会趁机揪出不安分的人,以假乱真,既全了自己的颜面,也会铲除异己。郭晖脑子简单,只看事实,殊不知早就没有了事实。
郭晖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错过哪里了?
出宫后,遇到同僚镇北侯,他少不得大吐口水,就连周文清的话都一并说了出来。镇北侯城府比他深,不动声色地听进去,最后装出安抚的样子:新帝登基多有顾忌,又是女子,你就该少说话,免得被她记恨,到时受损的是你。
此言一出,便很微妙,就感觉新帝睚眦必报,容不得旁人。
郭晖听话开始急了,不怕得罪君子,就怕被小人记恨,他忙道:这、我下次不说了。
镇北侯整理袖口往含元殿而去,禀报丰台事务。
秦若浅也在这时收到洛陆珽辞官的奏疏,丢下通州军队与陆府去了南间。
奏疏里只言明辞职,也没有说皇后是生是死。她将奏疏反复卡看了多遍都没有看出端倪,陆珽此事太过莽撞,甚事都丢了下来,压根就没有想过通州的军队该如何。
秦若浅被折腾得心思不定,迅速喊来张正商议通州军的主将人选。
张正被急召,匆匆而来,见到奏疏反而变了脸色:族长去了。
秦若浅震惊:何出此言?
张正解释:族长若在,陆珽断断不会与京城断得这么干脆,通州将士丢了不说,陆府也不要,可见族长必然去了,他心中悲痛,失去理智,只怕将皇后遗体送去云山,要么他守墓,要么随族长而去。
陆珽同老皇帝一样爱着族长,可是他爱得卑微、爱得余生不安。
他又补上一句:奏疏中未曾言明,只怕还瞒着陆思贤,您别说漏了嘴。
秦若浅几乎靠坐在龙椅上,是他们进去慢了,还是皇后先自尽,瞒着陆思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