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个时辰,门却再次被敲响。
是管家。
他递过来一个食盒,小心翼翼地说:少,少主,这是老爷让我刚去天香楼买的饭菜,您趁热吃啊。
啊。宋伶俜有些懵圈,接过食盒,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管家如见了老虎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他只好把食盒拿回家,打开一看,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汤是熬得奶白的鲫鱼汤。
热气蒸腾上来,宋伶俜鼻子没来由地一酸,眼睛湿润了。
可是他还是好想吃烤鱼啊。
不管过程是如何鸡飞狗跳,结局总算还是美好的。宋伶俜意外地有了个亲爹,亲爹还很有钱,虽然先前口口声声叫他逆子,真认了亲,倒也没真的把他乱棒打出家门,还别扭地让他搬回去,说:
你那屋子还给你留着,也没人动。
对此,宋伶俜想说:您先前不是还说要把那屋子让给您的小老弟么?
总之,一切都很完美。
那么这个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们下本见。
骗你的。
宋伶俜也以为他的生活就要这么维持下去了,可是后来他发现,那只是他以为。
因为善善他,长大了。
善善天分很高,是火属性的天灵根,学起术法来一点就通,宋伶俜自己琢磨了几年,依然是个半吊子,不敢耽误孩子的前程,便早早地把他送入了附近的归一宗,爷俩每半个月才能见一次面,可惜被娇养长大的善善很快就受不了这种与家人会少离多的生活,非要闹着回来。好在归一宗那边爱才心切,一番测试后,居然大手一挥,准许善善在家自己摸索,有问题时进宗门请教便是。
事情发生在善善十四岁生日那天。
按照国际惯例,生日的时候善善是不用练功的,可以赖床赖到中午才起来。这天他起床,习以为常地半闭着眼睛去了宋伶俜的屋子,宋伶俜已经在等着他,见他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没穿好,顿时就叹了口气,说:
善善,你十四岁了,真的不小了。
善善在他身前坐下,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嘟囔道:伶俜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宋伶俜拿起梳子给他梳头发:有吗?
善善:前年也这么说。
宋伶俜:
善善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可我明明就还是小孩子。
宋伶俜好气又好笑:你都快有我高了,还小!
本来就是。善善振振有词,前几天祖父说你的时候,你都说你还年轻呢!
你还年轻,我当然是小孩子啊。
宋伶俜:话不是这么说
他现在是修士,修士只要修为跟得上,身体是可以一直保持在最青春的状态的,他说自己年轻,那当然没问题。可是善善不一样。
善善捂住耳朵:不听,伶俜好啰嗦。
宋伶俜顿觉心口中了一箭。
他已经成了啰嗦的大人了吗!
他沉默了,开始专心给善善扎头发。
善善盯着镜子里的两人,提要求:头发要扎高一点。
行。宋伶俜依言行事,最后用一根白色的发带给他把头发绑了起来,还打了一个双层蝴蝶结。
善善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满意了,回头在宋伶俜的脸上亲了一口:好了嘛,伶俜别生气了。
唉。
说起称呼这个事,宋伶俜也十分的心塞。他万万没想到,善善当年能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居然是:
娘亲。
是的,是叫他。
他是真把善善当自己的孩子看的,虽然从未带过孩子,也不知道别人带孩子是怎么样,但他确实已经尽力了。
结果这不孝子,居然管他叫娘。
当时他就想把这眼神不行的孩子塞回蛋里。
他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便宜爹,心里也是想让善善叫他爹的,不管怎么样,善善都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叫他一声爹怎么啦,那是应该的!
然而事与愿违。一来,晋江死活不允许,二来,善善怎么也不答应,于是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人各退一步,善善就改口直呼他的名字了。
说回此刻,善善又去换了身衣裳,宋伶俜便带着他去吃每年一次的长寿面。宋老伯和管家也在厅里等着。
宋老伯听到脚步声就扭过头来,笑眯眯道:乖孙快来让祖父看看,哎,看这小模样儿,比你爹还长得好。以后娶媳妇是不愁了。
管家则道:秦公子他们有事,赶不来,但都遣人送了礼物来。
每年收到一堆来自善善的师父师伯师叔们的礼物,这也是国际惯例了。
秦枫修为日渐精进,时间便不再如以往那般自由了。时常一闭关就是几个月。
十四年过去,他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年轻真人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挽回他未婚妻的心。
几人开始用饭。宋伶俜和宋老伯吃饭,善善吃面。
宋伶俜一边吃饭,一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娃,感慨地想,真不愧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的孩子(指喂血),长得就是好。他上次看到这样明艳到带有侵略性的美貌,还是上次在大反派容停身上。
等等。
心里划过某个名字,宋伶俜悚然一惊,再去看善善的模样时,便愈看愈觉得触目惊心的熟悉。
摘下这么多年的亲子滤镜,这鼻子,这眉眼,还有这嘴唇,这不是活脱脱的一个小容停吗!
他忽而惊疑不定起来,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忙撂下筷子,猛地站起来:管家!
而后不顾宋老伯的训斥和善善的疑惑,拽着管家就走。
管家十分迷茫:少主这是怎么了?
宋伶俜把他拉到角落里,往后瞅瞅,确认看不到别人,才压低了声音,说: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觉得什么?少主您慢慢说。
宋伶俜深吸一口气:你觉不觉得善善很像一个人!
小少爷是很像先夫人。管家说。
宋伶俜震惊了:你怎么知道?
这不一眼就看出来了么?管家诧异,莫非少主你从前不觉得?
宋伶俜窒息了,甚至顾不得先夫人这个称呼:真的很像吗?
小少爷和先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管家说,然后开始夸起了他家小少爷,态度之轻松,之理所当然,显然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宋伶俜的脑子却彻底混乱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神情恍惚地往回走,脑子里不断交替浮现出大反派和善善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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