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滚吧。
经此一事,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李容没有再让宁胥替他写文章,宁胥每日仍是头一个到弘文馆的勤勉学生,只是两人间除了见礼外便没了其他话,生疏而勉强地维持着皇子与伴读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是宁胥刻意避开了李容从相邻的位子坐到了对角处,早早得来又匆匆得走;不是眼高于顶,而是战战兢兢。偶尔感觉到三皇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他会不自觉地僵了身子,之后的半刻钟内都显得如坐针毡
只是天不遂人愿,日子越过去,宁胥却发觉身后那道目光投来得越来越频繁,停留得也越来越久。
李容对学业极少上心,一日堂上他难得没有盯着宁胥看,而是提着狼圭并不熟稔却极为认真地在宣纸上勾着一支桃花。
含凉殿外邻水有片桃花林,初见宁胥的时候,眼前是开得正艳的桃花,他枕在碧水畔的太湖石上睡得正沉。但那时候李容不知道宁胥正在装睡,只是脑中忽然想到了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
好不容易用了一个时辰,胭脂点染最后一瓣桃花,再抬头时弘文馆早已人去楼空。李容静静看着宁胥方才做过的位置,一炷香后,才慢慢将案上的纸笔连同那副画一起收入了书笈之中,又慢慢走出了弘文馆。
又是几个不咸不淡的日夜过去,晚膳时淑妃忽然问起了宁胥。
你那个伴读,怎么没跟着搬进含凉殿?
李容不小心咬到了银箸,牙硌得生疼。半晌才含混着答道:
他喜欢住在自己府上,左右我下了学也用不着他。
后宫女子的感觉一向是敏锐的,淑妃立刻从这句话中听出了端倪,肃了脸道:
云仙儿,你不喜欢这个伴读?他若是不好,娘再去
再去求求你父皇,给你换一个。
李容食之无味地咽下一口菜,听到淑妃后面那句话,心中忽然一揪,别去
他伸手覆在淑妃手背上,安慰道:宁胥他很好。
像是在对淑妃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挺喜欢的。
隔日的弘文馆,李容到得格外早。卯时的钟还未响,他快步踏过地上早已落败的桃花瓣进了大门,带进来清晨一缕凉气。
他面上也是冷的,嘴唇不自然地抿成一条线。
弘文馆静悄悄的,只有那个位置坐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在听到身后动静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又极快转了回去。
李容看到他身体明显的僵直,须臾后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站起身朝他行了一个礼。
三殿下,早。
宁李容朝他走了过去。
屋里太闷了,我去外面走走。宁胥当即道,打断了李容尚未说完的话。
屋里,太闷了。
李容下意识将自己带入了这句话中,不由皱了皱眉。
谁让你躲着本殿下的?
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好,宁胥步子猛地一顿。就在这个间隙中,他见李容快步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重复了刚才那句话:你躲着我做什么?你是我的伴读,一个月中同我说的话甚至比不上
比不上你自言自语得多。
宁胥朝后退了一步,却卡在了墙壁与书案的缝隙里。退无可退,他深吸了口气,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李容,道:
我没躲着三殿下,只是怕再说错话罢了。我是你的伴读,殿下有什么话就直接吩咐。
李容一愣。
那股久违的琥珀香气又缠在他的鼻间。
算了,让你叫就是了。李容看着他,头一次收起了那种讽刺和不屑的假面,我让你叫那个名字还不行吗?
啊哪个名字?
李容一哽,脸上划过一丝不自在。
就那个李云仙。
我让你叫我云仙,你别躲着我了。顿了顿,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含凉殿,你要搬进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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