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寒知道这是说不通了。
无论那个人是谁,你就当他已经死了。李凝渊神情不变,一旦我找到他,天涯海角,他都会死。如果你去找他,只要我找到你,他也会死。明白吗?
江远寒听得满脑子问号,把他准备好的话都撞回去了,这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道门正修,一点儿也不像冲夷仙君说出来的话。
你这么做,跟邪修有什么区别?他胸口怒火上涌,但仍压着情绪地质问道。
我不这么做,这里李凝渊随手点了点心口的位置,语气清淡如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
江远寒隐约察觉到他是在指道心,但依旧没能理解对方更深层次的意思。
不止是道心,还有他的嫉妒,他的欲念,他深切痛苦的执念发作。
李凝渊既觉得这些情绪太过激烈,太过诡异,但又有很多个瞬间,认为仿佛本该如此。他是纤尘不染嫉恶如仇的剑修,可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他已不再是斩断恶业的那柄利剑,而是被恶业缠绕扎根的源头。
李凝渊也不指望织月鲛真的能懂得。他欺身上前,环着对方的腰侧一把抱进怀里,半是拥抱地把江远寒压到床榻靠近内侧的地方,锁链碰撞出玉碎般的脆响。
江远寒猝不及防地被抱起来,反抗无果。但他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那点微末魔气顺着身体部分隐蔽地缓慢凝聚。
他的脊背隔着外袍,贴在发冷的墙壁上,昨夜破碎的画面纷乱细碎地上涌,让他隐约想起这个场景好像昨天晚上也有发生过。
但记不清细节,他头疼得厉害,醉得过分。
李凝渊贴着他的耳畔,声音很温和,这种毫无敌意的温和跟印象中的那种低柔缠绵交织起来,让人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但他说得是:我很像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江远寒暴怒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听到这句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就理亏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要命的东西。
但他觉得自己的底线还是在的,虽然觉得李凝渊很像自己的初恋,也绝对没有把他当成替身的心思,这对两个人都很不尊重,只是有时看到,难免怀想起分别的恋人,心里想起过而已。
江远寒被他抱得有点呼吸困难,他宿醉头晕,这时候又让对方压着胸腔,气氛紧绷,只能一边匀气,一边不太确定地道:只有只有一点点。
小寒。李凝渊叫了他的名字,你喜欢他,就也能喜欢我。
江远寒愣了一下,脑回路终于跟李凝渊对上了师兄什么师兄,这人就是纯粹地想搞自己?!
他气得牙痒痒,恼火地骂了一句:你跟昆阳仙君有什么区别?一样的无耻,一样的不顾他人意愿,一样的混账李凝渊,你干什么!
他话没说完,就被死死地压在墙壁上吻住了。吻得太深太沉重,几乎一下子就唤醒了江远寒记不起的碎片记忆,他想起昨夜也有这样的一个吻。
暴烈,残酷,但又热烈,缠绵。
越痛就越疯狂,血气激发欲望,也同时抚慰煎熬的神智。
他好像坠进一个深渊里,周围都是滚烫的岩浆,岩浆温度灼热至极,仿佛能把他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但深渊又没有尽头,让他一直坠落,一直下沉。
江远寒喘不过气来了。
他还没有被这么强迫过,凝聚成形的魔气勾带出血色短刃,刃锋从对方的背后毫不手软地捅了进去。
江远寒的作战天赋极好,他只稍稍偏移了一点点,没有穿透心脏,但也实打实地下手不轻。他以为这样,对方就会知难而退,就会暂且松手。
但李凝渊没有。
就如同他所说的,他的心脏处在强烈的不稳定中,他的道心要求不能违逆本意,如果无法抒发出来,陨落可能也就是一念之间。
淋漓的鲜血涌了出来。
血迹浸透雪白的布料,濡湿轻薄的道服,滴落在细腻润泽的平安扣上。
而压着他强吻的这个人,就像是渴到极致的野兽一样,对自己身上的伤口不管不顾,也丝毫没有因为织月鲛展现了完全不同的、带有威胁的一面而停下来。
他是真的要渴疯了。
江远寒察觉他在痴缠地舔舐自己唇上的伤口,他完全喘不过气来了,另一手紧紧地攥着对方肩膀上的衣服,耗尽力气才躲开了半寸,气得声音发抖:李凝渊你这个疯子!怎么命都不要?!
对方没有回答。
生存的直觉占据先机,江远寒立即道:再来我就要被你掐死了!
对方似乎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用得力气太重了,稍稍地松开了一些。
江远寒倒在床榻上,本来就被折腾得很难受,这回完全精疲力尽了,连一丝魔气都凝聚不起来。他剧烈地喘息,让新鲜的空气进入肺腑,像是从生死线上勉强爬回来了。
江远寒以前再痛再受伤,也都是打架上的事儿,还没有受过太多床上打架的苦。他狼狈地擦了擦眼角逼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没让小珍珠成形,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眼前的视线太模糊了,只能感觉到李凝渊的掌心仍旧贴着他的腰。
鲜血的气息蔓延开来,浓郁得让人心慌。
江远寒捏了捏喉咙,有气无力地道:我有这么大罪过吗你要弄死我?
对方沉默半晌,低低地道:不是。
那这是什么意思受伤也不躲。江远寒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大脑放空地看着头顶,眼前被烛光晕染成一片暖黄,师兄李凝渊,我跟你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真的不想跟你走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
李凝渊的气息慢慢地靠近过来了,这次倒是攻击性没有很强,而是平至极。
他俯身靠近,按着小鲛人的肩膀,低头舔掉了对方唇间冒血的破损,声音压低:你是夺舍?
他不会认不出魔气。
江远寒扯了扯唇角,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他凉凉地道:是啊,我是夺舍,我是魔修,怎么样,冲夷仙君要斩妖除魔吗?
我会教你向善的。
对方道。
江远寒感受了一下这人身上的气息,讽刺道:你?你现在什么样子,仙君自己知道吗?你是教我向善,还是教我强取豪夺,明知没有机会,还要自取其辱?
这是魔界教过的课程来着。江远寒心中不平地想,明明我才是传闻中应该强取豪夺、黑化囚禁的魔,怎么还能调转角色,摊上这事儿。
李凝渊安静着没有回答这句话,但他扣住了江远寒的手腕,缠绵地再次吻了吻对方的唇,随后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江远寒推不开他,决定怒而收回自己之前说他是好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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