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果然没有人再往朝泉峰后山送东西,但陆清婉却自己跑来了,彼时傅沛白正在劈柴,满头大汗,坝上还有几名男子也一齐在劈柴,同样的大汗淋漓。
陆清婉站得远远的,捂着鼻子,样子颇为嫌弃,傅沛白,你过来!
傅沛白只得无奈的放下斧子,用胳膊上的擦汗巾擦掉了脸上的汗,走了过去。
二小姐,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傅沛白不知如何回答,她搞不清这小祖宗一天缠着她是要干嘛。
陆清婉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却不看傅沛白,拿着。
这是什么?,傅沛白怕一打开又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没敢接。
陆清婉咬着下唇,难得耐心的解释: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就是几颗药丸,防止中暑的。
不用了,二小姐,这日头晒人,倒也不会中暑。
傅沛白!你烦不烦!三番两次拒绝我的好意,你不要不识好歹!,陆清婉长这么大,从来就只有她收人东西的份,什么时候这么低三下四的给别人送过东西,那人还几次三番的拒绝她,让她颜面难堪。
傅沛白见陆清婉发了火,碍于身份,只得轻声劝慰,不是,二小姐,我不是不识好歹,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就不必了,你看我那边的几个兄弟,他们也同样在烈日下劳作,我们使一样的力,干一样的活,为什么我要被格外优待呢?如果二小姐是因为上次的事,我也说过了,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陆清婉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忍下了火气,哼了一声离开了。
傅沛白心道这次总该清净下来了吧,结果陆清婉第二日又来了,还带着一列的丫鬟,丫鬟手上皆都捧着食盘,食盘中是一串串鲜嫩水灵圆滚滚的葡萄。
她双手一挥,招呼着,大伙都辛苦了,过来吃点葡萄解乏吧。
正在水塘摸鱼的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都不敢动。
傅沛白站在更远处的荷塘中,挽着裤腿挖莲藕,手上,腿上,脸上,都粘着黑泥。
见无人动作,陆清婉的贴身婢女高呼着,都过来吧,二小姐念在你们夏日劳作,辛苦疲惫,特地赏赐你们的冰镇葡萄。
这下总算有人动了,众人陆陆续续往着塘边走去,陆清婉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招呼众人多吃点,眼神却一直瞥着远处的荷塘。
傅沛白虽然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但眼下的藕还有一点就挖完了,于是准备一鼓作气干完这点的活,便没有过去。
陆清婉见傅沛白迟迟没有要过来的意向,娥眉微蹙起来,一脸的懊恼,把盘子给我。
婢女瞅了眼远处烈阳下的农作少年,又想到了近来自家二小姐毫不掩饰的殷勤,低声道:小姐,奴婢替你送过去吧,那边路窄泥泞,会脏了鞋的。
给我,我自己去。
无法,婢女只得挑了串稍小的葡萄放在盘上递给了陆清婉。
随后众人便看见田坎上一名浅色罗裙的少女一手端着个盘子,一手提着裙摆左右摇晃的走着,仿佛下一步就要失足踩进田里。
大伙提心吊胆,陆清婉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脚下的田坎刚刚只能容一人通过,坎面上又凹凸泥泞,她是又嫌弃又害怕踩空
傅沛白听见动静,抬头看见陆清婉站在田坎上,有些惊讶,二小姐?
陆清婉听见对方叫她,脸上绽笑,刚准备回应,脚下一滑,整个人遍侧倒向了田里。
小姐!
二小姐!
众人一阵惊呼,纷纷放下葡萄向这边跑来,傅沛白离陆清婉最近,也是急忙放下了手中的藕,大步跑了过来。
陆清婉此时正趴在田间的淤泥上,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傅沛白满手的黑泥,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有点手足无措,二小姐......
还好那边的一众丫鬟及时赶到,婢女直接跳进了田里,扶住了陆清婉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
陆清婉却不动,宁愿自己的脸埋在污泥中,闷着声大喊:你们都走开!
婢女从小跟在陆清婉身边,自是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于是便也振臂大呼,你们都走开,不许围在这里。
众人散去,傅沛白却没动,她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好歹陆清婉是因为过来找自己摔的。
二小姐,你没事吧?
陆清婉此刻已经在婢女的掺扶下站了起来,她转身背对着傅沛白,厉声道:不准看我,你走!
傅沛白挠挠头,回到了荷塘,看见陆清婉一瘸一拐的往来的方向走远了。
经过这么一事,陆清婉还当真消停了几天,没再来朝泉峰后山,傅沛白每日清晨和夜深去练功,白日劳作,闲暇时和蒙岩小酌一番,日子安逸又舒适。
可清净的日子不过七日便到了头,陆清婉似乎忘了上次丢脸的事,又意气风发的跑到朝泉峰后院来找傅沛白,次数多了,渐渐峰上开始传,说二小姐看上了傅沛白,然后再是传遍了整个天极宗,故事的版本也越发离谱,说二小姐看上了一名小厮,小厮却心有所属,独独钟情于一名医女,三人之间上演了好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
这个传言传到傅沛白耳朵时,她满脸无语,觉得荒唐至极,连蒙岩都打趣她,说要不就从了二小姐,做个上门女婿,日后吃穿不愁,飞黄腾达了。
傅沛白自己寻思着怎么可能,陆清婉那样金枝玉叶的小姐怎么会看上她,再说了,自己还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若是被陆清婉发现,岂不是要掉层皮,于是她能躲就躲,早出晚归,尽量避免着和陆清婉接触。
日子就这么到了九月,峰上不复夏日的炎热,天高气爽了不少,督武堂筹建一事也就提上了日程。
......
朝泉峰竹林小筑,陆晏冉此时正站在窗边,盯着远处的葱绿的林间兀自出神,片刻后,林间响起一阵窸窣之声,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飞了过来,落在窗台之上。
她伸手将鸽子脚上绑好的小竹筒取了下来,鸽子随即便又飞入了林中。
拆开竹筒,白纸上只有五个大字,随办督武堂。
她神情没什么变化,将纸揉在掌心,不消片刻,白纸化作纸灰,随风散去了。
翌日天极宗的例会之上便出现了陆晏冉的影子,之前因着她身体原因,陆文成特许她不用每日都参加,所以今日来了,其余的峰主和堂主见了她倒有些意外。
陆文成坐在主座之上,饮了一口茶,说起正事,上次大会上提过的督武堂,也该着手筹办起来了,至于如何筹建,规制如何,以及人员任职等细琐之事还需同各位仔细商榷一番,你们有什么想法,意见,尽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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