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鬼判官的话在脑海里浮现,使得她的眼睛愈发昏暗浑浊,她周身的杂草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吹动着狂乱摆动,同时也掀起她凌乱的发丝随风飘动。
她是笑着的,可瞳孔里却毫无笑意,她一步步向着那个拿刀的男人走去,可下一刻,鼻尖暗香涌动,一个人影突兀地撞进了她的怀里。
她怔住了,眼神里涌动着的杀意和恶念缓缓消褪,她不知所措的站着,感受着那双轻抚她后背的手,以及耳边传来的喃喃细语。
傅沛白,冷静点......冷静点。
沉沉夜色中,万籁俱寂,只余下少年人和白衣女子于朦朦夜色中相拥而立。
第102章暂休整
十七一只手环着傅沛白的腰身,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仿若哄儿童睡觉一般低喃着,傅沛白,冷静,冷静一点......
在女子柔和的安抚声中,傅沛白渐渐平静了下来,瞳孔中的红血丝自悉数褪去,恢复了清亮黝黑的眸子。
再一次失控了,已经是第二次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三次。
她无力地阖上眸子,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情绪低谷中,耸下肩,将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了十七身上。
陆清婉担忧又带着半分怯意,阿沛,你怎么了?
傅沛白没有回答。
十七揽着她往破庙走去,先回去。
不多时,众人回到破庙,没人去管那作恶多端的鬼判官,任由他的尸首腐朽于这尘土之间。
破烂的古庙重新燃起火光,傅沛白靠着墙壁,她曲着一只腿,一只手搭在膝上,表情怔怔地盯着虚空。
桑韵诗在一旁为陆清婉处理伤口,十七则在为傅沛白处理肩胛的伤口。
她扯下傅沛白肩胛处破烂的衣服,露出小片瘦削的肩头来,然后用水壶中的水仔细的冲洗伤口,再是上药,最后包扎。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面容平静,但微微紧绷着的下颌还是显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傅沛白缓缓偏头看向十七的脖间,已然粗略处理过伤口了,只余一点干涸的血迹,但每每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伤口处理好了,两人沉默不语的各自坐着。
这时陆清婉走了过来,坐在傅沛白身边,见对方已经完全恢复正常,那点害怕也就褪去了。
阿沛,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傅沛白含糊道:没什么,许是吸了那鬼判官的迷烟,有些神智不清了。
陆清婉到底还是单纯,立马就信了这话,她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吓死我了,当时你看着可吓人了,一双眼睛血红,跟野兽一般,好似像要吃人。
傅沛白脸色一僵,随即掩饰下去,只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十七,心道她没被吓到吗?答案自是无从得知。
少侠,现下可感觉好些了?年轻男子说着走了过来。
傅沛白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好多了。
男子登时单膝跪下,抱拳道:在下多谢少侠替天行道,铲除了恶贯满盈的鬼判官。
傅沛白扶住他的胳膊,脸上的笑意仍旧寡淡,不必,是他先对我们动手,我不过是出于自保罢了。
少侠一身浩然正气,磊磊君子,毋须自谦。
傅沛白眼下心神俱疲,无力同对方客气寒暄,她敷衍的笑笑,不再说话。
年轻男子兀自坐在他们这一边,主动介绍起来,在下闻默尧,这几位是我手下的兄弟,敢问少侠大名?
傅沛白,天极宗朝泉峰弟子,这是天极宗二小姐,这是十七姑娘,这位是桑姑娘。
闻默尧一一作礼后问道:傅少侠一行可是要往西南腹地行进?
傅沛白颔首。
闻默尧立即招呼手下拿来了一张舆图,递给傅沛白,少侠,这是在下早些日子得来的蛊域舆图,是前朝所制,虽与现下略有出入,但大体不变,此图作为感谢少侠出手相助的薄礼,望能助少侠一二。
傅沛白惊喜地接过地图,借着昏暗的火光查看起这份年老的羊皮舆图来,上面记录着详细的道路以及山川河流之名,对于她们前行之路大为便利。
多谢闻兄,不过这舆图给了我们,你们......
闻默尧不在意的摆摆手,我等兄弟一行人原本就是为了诛杀鬼判官而来,现下任务完成,自当返回中原去,这舆图用不上了,索性赠与傅少侠。
那便谢过闻兄了。傅沛白欣喜道谢,而后便和闻默尧交谈起了这蛊域舆图来。
天色渐晚,火光摇曳,其余男子和陆桑二人皆以睡去,唯有傅沛白和闻默尧越聊越起劲,十七则安静的坐在一旁。
两人早已从舆图聊到天南海北去了,一番交谈下来,兴趣相投,这会已经称兄道弟起来。
闻默尧大傅沛白四岁,行走江湖多年,结交了一群志向相投的弟兄,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偶尔生活拮据时也会做那赏金客的行当,不过跟那些来者不拒的赏金客不同,他们接的都是一些对江湖恶人的悬赏,从不为了金钱滥杀无辜,也算是光明磊落之辈。
两人闻兄傅兄正叫得欢,冷不丁便听到一声清冷的女声。
你该休息了。
两人看向说话的白衣女子,闻默尧率先开口,是了是了,傅兄有伤在身,自该早些休息,怪我一时兴奋,拉着傅兄说了这么多,傅兄快些睡吧。
闻兄也早些休息。
闻默尧拍拍傅沛白的肩,一副好大哥的模样,而后回到了对面闭眼休憩。
傅沛白此刻并不困,方才交谈的兴奋之情淡下来后,那种心间发沉的感觉便浮现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不想变成那副哀颓沉郁的模样,便故作平静道:十七,你也早点休息吧。
十七没吭声,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被看得不自在,声音也干涩了几分,怎么了?
她的尾音有些发颤,因为她有些害怕,害怕十七提到晚间她失控打死鬼判官的事,她不想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赤裸裸的铺陈在言语之间,让她避无可避。
可十七没有提到关于那事的一个字,她只是看向傅沛白的伤处,轻飘飘道:伤口还痛吗?
傅沛白怔住了,半晌后才喃喃道:不,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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