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青寒将它们一一拿出,随即佝偻着身子来到桌前,双手微颤着将三块碎片拼接在一起。
烛光下,登陵图的其三部分合在一起,只余残缺一角。
山川走势、河流蜿蜒、官道乡路、城池村庄,一一俱全,这俨然是一块极为详细的中原舆图。
施青寒细细看了半晌,没有查看出任何端倪,眼中所见分明就是一块普通的舆图,她脸上兴奋的神色淡了下来,目光沉沉。
十七,你来看看,这登陵图有何异样?
十七上前两步,微微躬身看去,目光逐一扫过,而后直起身子作答:眼下看来,这缺少一角的登陵图确为普通舆图,应当是必须集齐四块碎片后,方能显出秘宝所在。
施青寒脸上的喜色完全隐了下去,阴恻恻道:最后一块碎片在城外军营中,几十万大军驻扎于此,我们的人不好探查,现在都没查到具体在何处。
陆文成那边也不知晓这最后一块的具体下落。
施青寒冷哼了一声,不过既是前任天策将军留下的,现任的督军总该知晓一二,从他身上下手便是,此事毋须你出手,我会派人去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掩藏好你自己的真实身份,决计不能露出马脚,明白了吗?
是。
施青寒坐到椅子上,身子放松地倚靠着椅背,她盯着烛光下十七的脸,看了好一会也没有要开口让她走的意思。
十七。
属下在。
施青寒神情柔和了不少,语气也是,时光飞逝,竟已过了十二年了,我还记得你初来落影时的模样,精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明明是个温室下长大的孩子,心性却尤为坚韧。
十七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施青寒继续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尤为严苛,缺少关爱,你可会怨我?
当年若不是教主救下十七,抚育教导十七,十七今日便无法站在这里,更无法给亲人报仇,对教主,十七唯有感恩之情,从未生怨。
施青寒眉梢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张了张嘴,貌似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起身隐入黑暗中,轻轻开口。
退下吧。
是。
十七离开后,房间里响起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施青寒闭了眼,脑海里浮现出十二年前十七那张稚嫩的脸。
熊熊烈火中,清瘦的小女孩站在火墙前,火舌一寸寸向她小小的身子蔓延,只消一刻,便会彻底吞噬她。
施青寒携带一群黑袍人从天而降,一把扯过女孩,冷声道:你想死?
女孩怔怔地转头,清丽的脸上沾着些许乌黑,目光空洞,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在无声的流泪。
施青寒在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她有一瞬间的心软和迟疑,可也只是转瞬而逝。
在她问出你想报仇吗?的时候,女孩的眼睛亮了,旋即抓住了她干枯的手。
女孩的手和她的手是不一样的,柔软细嫩,带有温度。
我想。
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施青寒收了手,负手而立,俯视着女孩,赐予了她新的身份。
以后你就叫十七。
第130章边塞军
清晨的西夜城,有料峭的寒意,北风刮过,刮得脸生疼。
傅沛白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就着干馍和咸菜吃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角落一个面相普通的男子。
那男子状似闲散的喝着粥,背脊却挺得笔直。
傅沛白收回目光,将铜板放到桌上后起身离开了客栈。
街上的人渐多,一些小贩开始搭起木棚,贩卖塞外的稀奇物件,叫嚷声此起彼伏。
傅沛白走在黄土路上,漫不经心的打量四周,入眼都是矮小的黄土筑的土坯房,行人有四成都是眼深鼻阔的西域人,嘴里吐着叽里呱啦的外族语。
她看见一些稀奇物什便会驻足观看一番,而后继续前行,怎么看都是一副四下闲逛的模样。
走了一时半刻后,一阵风沙卷起,行人皆都用轻纱掩住口鼻,静待这股风沙过去。
戈壁地貌,这般的风沙每日都会时常发生,并不稀奇。
然而风沙结束后,喧闹的街上哪里还有傅沛白的身影。
一直尾随着傅沛白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拔腿四下寻找了起来。
而此刻的傅沛白脚步匆匆,从一个摊位扯下一件异族男子的衣袍随意披在身上,丢出一粒碎银后径直进入了一旁的酒肆。
酒肆内人满为患,她扫过一眼,走到唯一剩下的一方空位落座。
这桌的三名男子正喝酒吃肉,猝不及防来了一人,都停下手上动作,神色不善地看着来人。
傅沛白看着他们一身戎装和风扇日晒的黝黑皮肤便知道他们是这城外的边塞军了。
各位军爷,多有打扰了,在下坐一会便走。
其中一名男子扯着嗓子道:这儿有人了!
傅沛白没有作声,因为她察觉到了尾随她的那男子也进了酒肆,不过那人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离开了,她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一双大手就按上了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去,一个身着盔甲,面容粗犷的男人正怒视着她。
想必她坐的便是这人的位置了吧。
她赶紧起了身,拱手致歉,事出从急,多有冒犯,抱歉。说罢,她准备离开,可甫一转身,那双大手又扣上了她的肩胛。
你等等。
军爷还有何事?
男人上前了一步,眉头紧缩的盯着她的脸,露出某种疑惑之色,他正要说些什么,傅沛白却转身快速离开了客栈。
男人喃喃道:他娘的......也太像了。
将军,什么太像了?
男人挥了挥手,没事,说了你也不知道,许是我一晃眼看错了吧。
出了酒肆的傅沛白裹紧身上的袍子,步履匆匆离开了这片街道,将身后再次进入酒肆查看的男子彻底甩开了。
她脱下厚重的衣袍,给了一个妇孺后,便信手漫步察看起了这种城池,花了大半日的时间,她将西夜城的大体结构,街道分布都熟记于心中。
傍晚时分,她寻了一间人少的酒肆吃晚食,坐在二楼最角落的一间包厢,点了一壶烫酒,自斟自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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