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二楼便传来清亮的女声,父亲,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众人抬头看去,见着两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公子。
陆文成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话的那是自己女扮男装的小女儿,陆清婉。
他拧起眉道:婉儿!你怎会来此?!简直胡闹!
陆清婉小跑下楼,一脸惊慌,爹,你刚刚怎么会说阿沛是魔教中人,不可能的啊,她若是魔教之人,早在西南之行的时候就趁机杀了我了,他不是的,你一定是误会了,你先听他解释好不好?
陆文成眼中戾气翻滚,但对陆清婉始终硬不起来心肠来,他面向傅沛白道:既然这么多人与你开脱,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且问你,去年十二月二十那夜,你在何处?当夜逃遁之人手臂手伤,眼下过去不过月余,伤口定残留伤疤,你可敢将小臂露出,让武忠检验一二?
傅沛白垂目,咬紧牙关道:我无话可说。
阿沛!
傅师弟!
傅沛白!
三道声音齐齐响起,饱含震惊和不解,分别来自陆清婉、齐冀和丁一。
陆文成眼神阴骘,他一挥手,十几名玄衣暗卫破开屋顶落下,将傅沛白牢牢包围。
他娘的,都闹什么呢?!都给大爷......光着上身的郑鸿大喇喇从三楼包厢出来,他刚想发怒,瞧见地上昏倒的两名士兵,又瞥见一楼的一片狼藉和几十名杀气腾腾的江湖人,立马就缩了缩脑袋,钻回了房间。
陆文成和武忠对视一眼,武忠心领神会,点了两名天极弟子去三楼看守郑鸿所在的包厢,而后陆文成一挥手,十几名暗卫纷纷冲向傅沛白。
爹,不要,不要!陆清婉拉着陆文成胳膊苦苦哀求。
暗卫却已对傅沛白发动了攻击,武忠首当其冲,腰侧长刀飞出,破空袭去,他见那些天极弟子还在踌躇是否上前,朗声大喊道:今日尔等若敢违抗命令,袖手旁观者,按天极叛徒同处!
弟子们闻听此言,脸色一变,纷纷亮出刀剑围攻傅沛白,只有齐冀面色铁青没动。
阁楼里一时响起凌乱嘈杂的兵器交接声,以及瓷器碎裂和桌椅炸裂的声音。
傅沛白被几十人围攻,她又不敢运出十成内力,即便坚不可摧的明霄剑在手,也难以杀出重围。
武忠的大刀刀刃所过,尽是裂帛声,没一会傅沛白身上便落下数十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陆晏冉垂着眸,衣袖下攥紧了拳,指尖几乎深入掌心。
陆清婉还在求着陆文成,脸上滑落泪珠,爹,爹,求你了,别这样,阿沛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做出背叛天极的事的,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求你,求你再查查,女儿求求你。
陆文成俯视着楚楚可怜的陆清婉,一挥袖将她推开,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向陆清婉发怒:婉儿!你魔怔了不成!傅沛白是魔教中人,她自己都无话可说了,你还要替她求情?!你被她灌什么迷魂药了!
陆清婉跌倒在地,又快速爬起来,踉跄着走到陆晏冉身边,拉着陆晏冉的衣袖哭求道:阿姐,阿姐,你了解阿沛的对不对?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不跟爹解释,爹要杀了阿沛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他那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难道你要亲眼看着他死吗?
陆晏冉眼睫微颤,轻声道:正邪有别,婉儿。
陆清婉松开手,趔趄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陆晏冉,嘴唇嗫嚅着:你,你们......
桑韵诗看着这一幕,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陆晏冉,陆晏冉仿若没有察觉一般,一直垂着眸。
丁一,你不是阿沛朋友吗?你为什么不说话,是阿沛带你上的山,若不是阿沛,你便什么都不是,你眼下为何不帮她,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陆清婉抹掉眼泪,吼向这最后一个能为傅沛白求情之人。
丁一神情恍惚,他看了看被围困一身伤痕的傅沛白,又看向陆文成,对上了后者审视的目光,在这凌厉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别过了头去,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第136章施青寒
铮的一声,武忠的大刀一举击向傅沛白手上的铁锈之剑,他轻蔑地笑了笑,胳膊发力,压着傅沛白直直往后退,最后将她压到了大柱之上。
傅沛白喘着粗气,手腕一转,用剑把杵向武忠肩膀,击得他后退一步,她尚未来得及喘息,四面八方袭来的刀光剑影便重重包围住了她。
扑哧一声,一柄长剑没入大腿侧部血肉数寸,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几十把利刃向着傅沛白的头颅,只需一刻,便能取她性命。陆文成拨开众人走到她身前,俯视着她,用一种惋惜怜叹的语气道:好好的正道不走,偏偏投身魔教。
傅沛白脱力地靠着柱子,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没有说话。
陆文成脸色阴晴不定地盯了她好一会,然后开口:远归!
一直在人群外发愣的丁一被突然叫到,身子一抖。
过来。
丁一缓缓走到陆文成身边,看见傅沛白一身大大小小的伤,比当初在兴阳城时狼狈万分,他眼神一黯,连忙移开了视线。
陆文成拔出自己的佩剑,递给他,你来杀了他,杀了这个天极叛徒,魔教暗探,证明你不是会为了一己私情弃宗门道义于不顾之人,这般,你才能在宗内树立威信,四峰峰主以及诸位长老才能信服于你。
丁一震惊地看向陆文成,宗主!
爹!陆清婉猛地扑过来,陆文成没有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个手刀劈晕了她,随即叫来两名弟子,将陆清婉带离了西夜阁。
还记得我怎么同你说的吗?!陆文成高声催促道。
丁一退了两步,面上惶惶,不,不,我,我做不到......
你!陆文成有些恨铁不成钢,刚想发火,身边响起一道平静的声音。
父亲,我来。
傅沛白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是谁,她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一股心寒,彻骨的心寒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陆文成转头看向自己的陆晏冉,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略一思索后,将剑递了过去,也好,既是你峰中出现的叛徒,由你这个峰主来处置也较为妥当。
陆晏冉没有接剑,缓缓道:父亲可否恩准女儿同她说几句话?她虽误入歧途,但这两年来我与她的情谊不假,送她上路前,女儿有些话想同她说。
陆文成皱着眉,想了一会后,松了口,好,但不要耽搁太久。说罢,便带着一群人退出几丈外,给这二人留出了一方空间。
傅沛白抬眸,看着陆晏冉一步步走向自己,她一时有些恍惚,这一幕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幽暗的地窖,伴随着代表希望的光亮出现的还有那个犹如神祗的女子。
她白洁无瑕、高高在上,而她浑身脏污、身处黑暗,她拯救了自己,将自己从深渊里拉了起来,这条命本来就是她给的,眼下若是由她来终结自己的性命,好像也没什么了。
傅沛白一下释然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她努力勾起唇角,想露出一个明朗好看的笑来,可一张嘴,嘴角便渗出鲜血,顺着下颌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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