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迟疑不过片刻,便点了头,是。
傅沛白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好,我明白了。
丁一没有说话,两人间隔着不过几人的距离,可他们却心知肚明,他们已经渐行渐远,日后也将走上不同的路,当初在兴阳城月夜下勾肩搭背乘风饮酒的两个少年,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随后丁一离开了朝泉峰,回到青辽住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通身的冷汗,在四月凉爽的春日,汗湿了整片背衣。
他静坐在漆黑的室内良久,才缓缓开口唤道:奇文。
一名执剑的男人推开门走进来,单膝下跪,属下见过少主。
丁一勾了勾手,将他唤到耳畔,随即凑过去,轻声道:帮我办一件事,你......
少顷后,男人直起身子,属下领命。
丁一挥了挥手,下去吧。
男人离开后,丁一瘫坐在椅子上,他抬手解下黄金面具,面具冰冰凉凉的,即便在月光下,也流淌着耀眼的金黄色,他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喃喃道:不要怪我,阿沛,怪就怪你自己,为何要将这一切告诉我。
第157章谋计划
夜风凄迷,雾影婆娑,一顶软轿缓缓出现在竹林小路的另一头,四名小厮抬着软轿,微风不时掀起轿帘一角,隐约能瞧见里面有两道身影。
轿子向着竹林小筑而去,临近时,被看守的守卫给拦下。
守卫的大刀横立在轿夫身前,询问道:你们是谁?
轿夫正欲回话,轿帘掀起一角,一名长相冷峻的女子低声道:峰主你也敢拦?
守卫疑惑道:峰主?他回头看向院内黑漆漆的木屋,又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执刀的动作仍未放下,但语气客气恭敬了不少,近来宗内不太平,属下们奉宗主之命守卫朝泉峰,保护峰主,寸刻不敢离,可......方才属下们并未见着峰主外出,这......
轿内的女子冷笑一声,旋即将轿帘掀开,她身旁安静坐着的另一名女子就这么出现在这两名守卫的眼前。
两名守卫一惊,立马收刀,单膝下跪,属下见过峰主。
眼下峰主要回屋休息了,你们让是不让?
女子凉凉的声音让两名守卫额头冒出冷汗,他们急急退身,让轿子进入院内,随后又亲眼见着在那女子的搀扶下,峰主施施然进屋去了。
待房门紧闭后,其中一名侍卫纳闷道:奇了怪了,我明明看见峰主用过晚膳后一直呆在屋里,未曾外出,怎会突然从外边回来呢?
另一名守卫搔搔头,心虚道:你晚间去蹲茅厕那会,我尿急,没憋得住,就去林间小解了一趟。他见对方脸色一变,连忙补充道:不远,就一会儿,而且我一直瞅着小院呢,没人出来,真的。
那峰主怎的会从外边回来?而且你什么时候见过峰主乘轿的?我越想越古怪,不行,咱们得上报给宗主。
另一名守卫连忙拉住他,别,别,你告诉宗主,咱们这不就成玩忽职守了吗?宗主发起火来,你是知道的,再说了,峰主这不是回来了吗,也没出什么事是不是?
那守卫有些踌躇,面露纠结。
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好大哥,咱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行不?
守卫看了眼竹林小筑漆黑的屋子,一咬牙点点头,行,你给我长点心,再敢出这样的纰漏,谁都保不住你。
嘿嘿,好,下次绝对不会了。就在这守卫暗自庆幸时,他未曾想到,就在他俩眼皮子底下,原本只该有两人的屋内,眼下凭空多出了一人。
这第三个人正是方才当着他们的面走进屋内的峰主。也正是真正的陆晏冉,彼时的她被点上穴道,除了能够行走,睁眼以外,无法做出其它任何动作。
十七将她摁坐在椅子上,点燃烛光,也因如此,只有十七和十二的影子被倒映在门窗上。
十二,解开她的穴道。
十二挑挑眉,随意一点,陆晏冉的身体登时软了下来,她恨恨地瞪着十七,瞪着眼前这个还戴着自己□□的女子。
十七淡淡道:明日之后,你就可以做回陆晏冉了。
陆晏冉哑穴还被点着,无法回应,但眼神和表情却无一不在表露她对十七蚀骨的仇恨。
十七不再看她,转而面向十二说道:这几日我探查了青辽峰,教主的确被关在地下秘牢,看守十分严密,旁人根本无法靠近,明日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十二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们的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山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待适时而发。
好。十二利落地点昏陆晏冉,将她安置到榻上,随后先行打开门,径直走出去,那两名守卫应声回首看过来,对上十七冷冽的眼神,立马又将头转了回去,不敢再看。
十二勾了勾手,十七这才走出来,随即钻入轿中,这次十二没有跟上去,只随在轿子一侧,往门口走去,待行至两名守卫身边时,她沉声道:峰主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勿要扰她,对了,明日的苍穹大会峰主说她不参加,你们自可禀告宗主此事。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齐齐点头。很快,轿子如来时一般,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里。
傅沛白早早便等在了镇门口,一见那轿子出现,她便迫不及待迎了上去,掀开帘子,欣喜地唤道:十七。
不过很快,她的笑就尴尬地凝在了脸上,她没想到轿子里还坐着另一名陌生女子,而那女子正噙着玩味的笑盯着她打量。
十七从轿子上下来,介绍道:这是十二教使,今晚便是她助我脱身的。
傅沛白张嘴欲打招呼,十二从轿子上下来,抬眼不咸不淡瞥她一眼,问道:你就是傅沛白?
傅沛白怔了怔,点头,是。
十二轻哼了一声,似是不屑,也就这样吧,白头粉面,弱不经风,十七,你的眼光可不怎么样。说罢,她又冲几名抬轿的轿夫挥手,退下吧你们。
几名轿夫身形一闪,登时消失在了空荡的镇口。
傅沛白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察觉出十二教使并不太待见她,一只微凉的手滑入她的掌心,同她十指交扣着,她侧目看去,十七的弯弯笑眼撞入眼帘,她心中一片熨帖,也懒得去计较旁人对她的态度了。
三人回到落宿的客栈,自然是傅沛白跟十七一间,十二单独一间,两间房紧挨着,十二在进房时,皱眉瞧了她俩一阵,沉声叮嘱道:明日有要事要办,你俩安生睡觉。
傅沛白第一时间没明白她的话中深意,直到听到身侧十七若有若无的一声轻笑,她才恍然大悟过来十二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