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明翰的体温好高,呼吸里有淡淡的烟草气,混着已经消散的香水味,好闻得令人备受折磨。在终日熏着冷气的地方,缪存的手心竟然出了汗。
他不情不愿地妥协:五天。
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挤地铁。
我打专车,我报销。
缪存不明显地咬了下唇,烦死了,他如实说:我赶工期,想快点画完。推骆明翰的肩,我说完了,你可以起开了!
骆明翰依言起身,但混蛋到了骨子里,走之前扣着他下巴狠狠亲了一下:这里是我的休息室,你要是实在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睡。
房间里挂着熨烫好的西服和领带,床品是深灰色的,床头柜点着很淡的香氛和加湿器。这是他午休的场所,有时候加班得晚了也会在这里将就一晚。
缪存不想承他的好意,骆明翰也没有勉强他,只让莉莉把床品都换成新的。头两晚都无事发生,床单绷得跟纸一样笔直,骆明翰一点也不急,像等一只刚到新环境还在应激期的猫。
又过了两晚,他想进去午休时,便看到些住过人的痕迹。
国贸的餐厅都很贵,缪存跟加加一起吃外卖,骆明翰一推门进来,两个人都呛了一下。加加手忙脚乱擦嘴,缪存喝了口水艰难下咽:你不能先敲门吗!
骆明翰:不好意思,我没有在自己公司敲门的习惯。
加加无声地哇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缪存被他拎了起来。
骆明翰问:我现在要进去午休,你告诉我,我能不能睡?
缪存瞪他,就是没什么底气。
骆明翰说话声音低,但游刃有余:要是你晚上不去睡,那我现在就去了。
作势要走。
缪存拉住他胳膊,骆明翰挑了挑眉,目光充满兴味地看他拉着自己袖子。
我睡过了,你别去。
骆明翰压了压上勾的唇角,敛去了笑意。
睡得还好吗?
缪存甩开手扭头走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沉默在骆明翰心里成了一场未尽的细雨,湿濛濛的缠了他一天。
既然骆明翰已经知道了,那再躺上去时便没有那么做贼心虚了。缪存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美术生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什么乱七八糟的。
挂上梯子,他打开骆远鹤的推特。已经很多天没看了,不知道有没有分享什么新的内容。
一张画。
师生两个很有默契,他在画人体,骆远鹤也画人体。只是,骆远鹤画的这个人是缪存见过的,之前他po了与朋友的聚餐,这个女生也在里面,是骆远鹤久别重逢的女神。
这应当只是骆老师的随兴之作,没有很雕琢的痕迹,女生闭目仰躺在躺椅上,赤着的足尖绷紧踮在椅面。
缪存条件反射地锁屏,攥着手机的手紧紧抵住心口,一双眼紧闭在黑暗中。
但是,总要习惯的不是吗?他迟早要习惯于这个事实,届时是叫她师母,还是嫂子,还是姐姐呢?
这个问题是如此难以找到答案,缪存闭着眼一直想一直想,直到手机都被他捂热。
意识到很晚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缪存从书包里翻出褪黑素,遵医嘱吞下。
第二天是在屋外的谈天声中醒来的
该死,十一点半了!
我说,关映涛磕了磕烟灰,上次你说浪得你受不了内洛洛,还联系呢吗?别还惦记你那清纯男大学生吧!
第15章
关映涛上国贸这儿来有事,顺道来看看骆明翰。刚巧也快到午休时间了,聊差不多了就约着吃个饭。他一天天混不吝的,就好个吃喝玩乐,没聊几分钟正事,舌头一拐就上了老司机的高速公路。
骆明翰知道缪存没起,还在里面睡着。他九点半到办公室,休息室门便关着。进去后看他睡得很沉,薄被卷在腰间,头发凌乱地掩着眉眼,看上去毫无防备。
骆明翰对他确实有超乎寻常的耐心,因而一次次都让自己克己复礼点到为止,这会儿也就是目光放肆了些,挂衣服的动静都轻得很。
临走前想给个晨安吻,念头一撂觉得酸了吧唧的,只拿指腹在他唇上一触而过。
没想到缪存这一睡就睡到了十一点,更没想到关映涛还过来了。
关映涛咬着烟:洛洛上回还问我呢,说骆总怎么没过来。你看你,一干把人干上瘾了。
骆明翰:
缪存睡得头痛欲裂,听着这陌生的声音和劲爆的内容,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骆明翰修养很好地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挤出三个字:过奖了。
内心却把那个洛洛骂了个狗血淋头。搞什么!上次不是让他离关映涛远一点,让他撒谎说他肾虚硬得慢射得快,怎么还去关映涛那儿找他?
关映涛看出他的尴尬和勉强,掐着烟笑得发抖:什么臭脸色?我说,他对你挺够意思的,上次你是爽了提裤子走了,他可是被我们按着一顿好灌,就那样也没多说你什么,嘴挺严的,你单了也有阵子了,不想弄个人玩玩?
没等骆明翰吭声,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忘了,跟你清纯男大学生玩着呢!怎么样,弄上了吗?
缪存坐在床沿,弓腰慢吞吞地套着袜子,脸上浮现一点冷淡的嘲讽。清纯男大学生,是说他吗?那不好意思,弄不上。
骆明翰掌心撑着额头,焦头烂额地说:你闭嘴吧,聊点别的!
这种话在会所酒吧里爱怎么聊怎么聊,放这儿光天化日西装革履的,埋汰得慌!
关映涛一乐,行,那就聊点别的,话锋一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上回在新天地看见席霄寒了。
骆明翰怔住,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但一时之间没出声,半晌,又回到了那副淡漠的难以看透的模样。
是吗。他没有意义地敷衍一声。
他旁边跟着一男的,没你帅,还跟我打招呼呢,关映涛掸掸烟灰,问我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还惦记他。
骆明翰终于忍不住骂脏:放屁!
那是,席霄寒就那点姿色,还任性,还骄纵,天天拿自己当一长公主,也就我们骆总啊,关映涛卖关头,透一气口,才悠悠长叹道:还把人放心尖上。
席霄寒是谁?缪存系鞋带的手慢了下来,分神想了一秒,又很快抛到了脑后。关他什么事?
骆明翰受够了他乱嚼舌根:一,我跟他早就了断了,二,下次你要再碰到他,告诉他我过得好得很。
缪存忍不住抿了唇,觉得这时候倔强气急败坏的骆明翰反而有些人味。
关映涛察觉出他是真生气了,咳嗽了一下,得了,我跟他说个什么劲儿?你放下就放下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