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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对我这么上头!——三三娘(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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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缪。」

妙妙,这么可爱的双音节,也并非是他最早叫的。

你以前,不是都叫他岑岑吗?骆明翰心里一片冰凉的空白,他好像走到了荒凉的无人之境,什么东西都找寻不到,便只能平静地问了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他说只有长辈才会这么叫他,骆远鹤笑了笑,上了高中就不准我这么叫了,改成了缪缪。

骆明翰没有说话。

他很优秀,在美院很有名,等我回国了,找个时间让你们见一见。骆远鹤想起什么,散漫地笑了一声,开着玩笑:他一直以为是我救了他,是该让他见一见真正的救命恩人了。

骆明翰也跟着笑,但笑声沙哑,像一块新鲜的血肉在粗砺的砂纸上反复地磨,直磨到鲜血淋漓了。

他说:早知道他这么笨,就不跟他开那种玩笑了。

会在第一天就告诉他,你看清楚,我叫骆明翰,他叫骆远鹤,我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会一边用浴巾给他擦着头发,一边反复命令他,今天救你的是骆明翰,你不要记错了。

会在硬把他拐去坐云霄飞车时牵紧了他小小的手,让他紧记住,第一次陪你来游乐园的那个人,他有自己的名字,他不叫骆哥哥,他叫骆明翰。

可是那又怎么样。

会画画的那个人是骆远鹤。

缪存生命里的英雄,日光与月光,想要永远陪伴的,是会画画的骆远鹤。

他又不会画。

他最烦画画。

故事,永远是缪存和骆远鹤的故事,他只是当中的一段杂音。就连生日,明明是两个人一起的,明明他在和他交往着,记得的却只是骆远鹤的。要事后,他才会说,现在我知道了,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他那天,来陪你过生日了。骆明翰没头没尾地说,想了一会儿,语速缓慢地问:他怎么陪你过生日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远鹤似乎听到了一丝很小的羡慕。

骆明翰在羡慕他,小心翼翼地,像一个穷穷的小孩问富人家的小公子,喂,你手里的那块糖,好吃吗?一定很甜吧。他都没有尝过。

骆远鹤静了一秒:他请了假飞到巴黎,陪了我四天。

四天。

那时候他满世界都找不到他。

是吗。骆明翰很低地笑了笑,带着喘。

骆远鹤敏锐地问:你生病了?

似乎是听到了天方夜谭,骆明翰低促地笑出了声:没有,他垂着脸,掌根抵着眼窝,始终坐在车里,春天风大。

勾了勾唇续问:你是不是陪他去卢浮宫了。

骆远鹤因为他的直觉之准而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喜欢看展,在国内时就经常带他去看。

「那个陪你看展,带你见策展人和收藏家的人,是谁?」

他想带缪存体验的、见识的、参与的一切,那个人都已经捷足先登了。

原来那个人是骆远鹤啊。

那么在逛展的时候,面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哪怕是零点零一秒他有没有把他当作过骆远鹤过?会不会恍惚地想,要是现在陪在身边的是骆老师就好了?

骆明翰打开中控,那里面只有一个空空的硬壳烟盒。他把烟盒攥扁,伏上方向盘时,车子发出尖锐持续的喇叭声,似乎想把花从春天叫醒。

骆远鹤漫不经心地说着那四天:第一天去了巴比松,第二天在塞纳河沿岸转了转,之后两天都在卢浮宫,顺便看了些别的展,生日那天晚上陪他心血来潮在蒙马特高地摆画摊卖速写。

骆明翰由衷地说:还挺浪漫的。

他对法国也挺熟的,这些地方他都去过,听到骆远鹤这么说,便想象着,把缪存漂亮的身影放到了巴黎的落日晚风下。很怪,他只擅长处理数字,而不擅长想象,大约再怎么想,也不能描摹出缪存那时候开心的万分之一。

他送你礼物了,是吗。

送了。

是什么。

你查户口呢?骆远鹤却不爱回答他了。手镯是很亲密的物件,他暂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问了这么多,骆明翰最后问了一个最无关紧要的、成年人大约都不会看重的问题:他是在零点跟你说的生日快乐么?

骆远鹤轻描淡写地说:是。

他患得患失坐立难安了三天后,唯一的、最后的、卑微的希冀,也不过就是一个零点的祝福。只要零点收到了缪存的生日快乐,人不出现没关系,没有礼物也没关系,通通都没关系,只要一句生日快乐。

原来,他最后渴望、也仍然落空的东西,只是骆远鹤三十岁生日那天,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语音挂断,骆明翰坐在车里睡着了。就停在停车场入口不远处,五月的阳光晒得他苍白的眼皮发烫,在他睡眠里烫下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梦到他陪着缪存在西双版纳乡间的田埂上慢悠悠地走,缪存提着马扎,他背着画架,蝉鸣一声长过一声。梦到他说骆明翰,我疼,眼泪一连串地落,圈着他的肩膀咬着唇闷不吭声地哭到断气。梦到版纳星光般璀璨的夜市,「小象十元一群」,手镯上刻下三个字母。

从早上睡到了下午,直到车窗被人敲响。保安彬彬有礼地说:先生,您最好还是把车停到地下车库去。

骆明翰脸色泛着青,恍惚了数息,说了声好。

回到房子里,确实便像是一秒间就病了,倒在床上,没日没夜地昏睡了过去。

缪存在邻省的草原上写生,牧马人高高挥舞着马鞭,马蹄嘶鸣着仰起,蒙古袍的衣袖在阳光下甩开,辛教授希望他们能把画扎根于现实与古典的土壤,晚上,一群学生围在篝火边吃烤全羊,火苗橙红明亮,将缪存的侧脸映照得也如画一般。

缪缪,你很心不在焉哦。好心的学姐说。

舍不得女朋友是不是。别人打趣。

小仙男也动凡心啦?

缪存听到小仙男三个字就头痛,哭笑不得地用掌心揉了揉额头:学姐,别拿我开玩笑。

但他确实在想骆明翰。想他为什么还没有联系自己。

这一点不符合骆明翰的风格,要按往常,他落地开机的那一秒,就会有无数微信涌进来。他会问他到了吗,有没有人接,累不累,说自己在干什么,开会还是见客户,最后再跟一条「想你」。

以往很厌恶聊微信的人,今天却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习惯性地点开的。却又落空。

好在写生并非春游,一切日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满满当当,何况他还要给辛教授打下手,给学姐们改画点评时,改到哪便被调侃到哪,让他这种社恐患者很是疲惫。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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