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恍然道:之前你们给我说案子的时候,是不是提过,那个抹了陈知府脖子的凶手是个左撇子?
江临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案情的突破点正在于此。
即便魏恒可以拿到踏雪堂的匕首,用了迷香之类的手段把人杀了,他也是一个右撇子,不可能留下死者脖颈上那样的伤口。
所以他不是杀害陈知府的直接凶手,而是在凶手杀完人后,放出细犬啃咬死者尸体泄愤的另一人。
在魏恒看来,自己为兄弟报仇才是死得其所,被人抢先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他便破罐破摔地将两桩案子都给认下了。
但令魏恒没想到的是,江临竟会在自己已经认罪的前提下,还要去追究案件里的细节。
魏恒也能看出,在他前面动手的那人武功高强,来去无影,恐怕是相当难寻之人。
而魏恒听人聊起过,这案子的责官头上顶着皇帝下了旨的期限,一定是要尽快解决此案的。
魏恒心中闪过一瞬间的犹豫。
难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能帮自己平反义兄之案?
江临还在继续对他说:用你手里的证据、于顺儿的下落,以及陈知府遇害的那一晚你所听到见到的一切,来换路恒案重审、于良的二审,和一条可能的出路。
这是一场交易,更是一场赌博。
知府命案影响重大,即便魏恒再想将功折罪,也不可能不被判死。
但若路平之事为真,魏恒为给义兄报仇连人都敢杀,很有可能会愿意向他们提供线索。
只要不是立即处决,说不定遇上个天下大赦,魏恒还真能有条活路。
魏恒目眦欲裂,眼角却有些微湿润。
他对江临并无多少信任,可为义兄报仇沉冤是他这些年来日日在想之事。
此刻在江临的蛊惑之下,魏恒实在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呢?万一这个伪君子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江临拎着魏恒的领子,目光牢牢锁着对方的视线。他缓缓吐字道:说。
魏恒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他的背后冷汗涔涔,嘴唇却异常干涩,正待他要开口之际,江临挑出了他们此刻最关心的问题,道:先说于顺儿的下落。
屋中静谧一瞬,才听魏恒缓缓道:我将她拐来的时候,便是想让于良也尝尝痛失至亲的苦。所以,我把她带进了吃人胡同里这一点,你们应该已经查到了吧。
江临拧眉不语,魏恒却放轻了声音说:吃人胡同本就是腌臜玄密之处,你们却派人将那处彻底清了个干净,恐怕早就打草惊蛇,让在那背后的人缩到了更深的地方去
白玉堂对他的故弄玄虚很是不满,道:少废话,就说你到底把于顺儿弄到哪里去了?
进了吃人胡同的女人还能去哪儿?魏恒的脸上爬上些许揶揄,几位官爷公子就别在这儿装君子了吧?
魏恒这个回答引来了白玉堂的一顿暴揍,江临也暗搓搓地在他身上补了两脚。
他们早就听闻开封府的人口拐卖问题十分严重,但听到被魏恒亲口确认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余的问题都可以容后再谈,江临立即派人拿着于顺儿的画像,到城中各个风月之地暗中寻找她的下落。
要将魏恒押回大理寺审问,离了平安酒馆,江临一行四人并排而行。
谢龄纠结着眉头,叹道:这案子竟然这么复杂,但愿这个魏恒真的是为自己的义兄复仇,愿意答应少丞的条件。
白玉堂倒很是乐观,拍着江临的肩膀道:哎,姓江的,你刚才那招瞒天过海当真不错!一下就把那个魏什么给唬住了!
江临听了这话莫名有点心虚。他佯作谦虚地咳了两声,道:哪里,在下还得靠五爷继续跟进裴府那边的线索呢。
白玉堂笑得恣意,隔着中间的江临与谢龄,踮着脚朝另一边的展昭炫耀道:怎么样?五爷我查案的方向才是对的吧?
展昭心中觉得好笑。
自从知道杀害陈知府的直接凶手确实是持有踏雪堂匕首之人,白玉堂就一个劲儿地朝自己投来视线,目光里是满满的得意洋洋。
只不过刚刚屋内气氛紧张,白玉堂才有所克制。此时只剩他们四人,他才忍不住地要翘尾巴。
展昭眼中的白玉堂仿佛是个毛茸茸的小老鼠,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他忍不住泛起些笑意,道:五爷厉害,展某佩服。
展昭生得俊美,眉眼和鼻梁皆算出挑,此刻被月光一镀更显风色,眸中满是熠熠。
更何况,他在笑。
白玉堂原本是想奚落展昭一番,却一瞬晃了神,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知道展昭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柔和笑意变为疑惑不解,白玉堂才如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原想立下的豪言壮语都打起了磕巴。
五爷我现现现在就去裴府找他们的破绽去!展昭你就等着给爷唱曲儿吧!
月正中,裴府里。
白玉堂穿着身夜行衣,躺在裴府后院的屋檐上,闷闷不乐地看月亮。
刚才那顿结巴被江临笑话了好半晌,导致白玉堂现在还沉浸在如同吵架输了般的气恼之中。
他伸手挡住眼前有些刺眼的月光,翻来覆去地想下次见到展昭要怎么放狠话。
还没等他想出些好的句子,便听前院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零星几个仆人搀扶着一个醉人回了房,后面的裴夫人嘱咐了下人几句,便进了房间与那人说起话来。
这行为实在诡异得很。
白玉堂正想去听个墙角,便见那被吩咐的下人放出了一只信鸽。
白玉堂一眼便看到那信鸽脚上缠着特殊的金线,知道它是经过严苛训练特种鸽子,若是被人活捉了还会自寻短见,向来只传递用特殊方式加密的绝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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