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闭了闭眼,想到那个桃之夭夭的香寄语,顿时觉得更加头疼了。
第35章空度可怜宵
36空度可怜宵
正如香寄语所说,在这个案子中,若她这个所谓的证人并不清白,那判官们恐怕是很难认定裴府有罪的。
江临原本是想先将香寄语所做之事写一份报告,先提交给傅毅,征询一下上司的意见。
但裴府的迎琪姑姑都等在自己家门口了,他自然要先去裴府见裴夫人才是。
因为自己明面上被请来的理由是录入证词,所以江临还带了叫上了谢龄一起。
江少丞,早。谢龄是标准的书生体质,昨晚栽的那一下着实不轻,今天看起来也是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
但他们还是得坚持上班。
连江临都不得不叹一声社畜的苦。
再次来到裴府,江临发现裴府院中的模样与之前大有不同。
先前陈知府新丧,裴府上下皆着素衣白裳,但如今下葬之期渐近,这白中却掺了些红。一排人捧着珍贵稳重的随葬品,另一排人却端着红衣红绸金元宝,交错相行的队伍看得江临一阵分裂。
谢龄看了也微微皱眉。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像是嫁娶所用,裴侍郎丧妻已久,又出了些事情,裴府如今只有一个裴光适龄未娶。难道他是准备在守孝期间娶妻吗?这可有悖于礼法啊。
谢龄不禁向引路的迎琪姑姑问道:贵府可是要办什么喜事?难道是裴少爷
迎琪看出他二人的疑惑,恭谨答道:二位官爷莫要误会。少爷其实一直没有成亲的打算,此番陈老爷去的匆忙,夫人又一下子病倒了,府里人说要为夫人冲喜,才想教少爷早些定下一门亲事。
夫人在祭祀时特意求到了官家的首肯,婚礼一切从简,只会邀请少量亲朋,更不会用什么奢靡之物。您刚刚看到的那些,其实是给刚过继到我家夫人膝下的两位小少爷准备的。
裴光都已经十八了,守孝再等三年便是妥妥的晚婚剩男,裴北晴着急想让他早点结婚也是正常的。
如今有了官家的许可,江临和谢龄自然也没法多说什么,但一想到裴北晴是装出的一副病弱样子,这整个事件的性质便变得十分奇怪了。
裴光之前对裴夫人的病情很是关心,应该不清楚对方装病的事实,同意婚事或许真是出自孝心。
可江临怎么看都忍不住觉得,陈知府虽然确实是个高攀了裴家的倒插门,但这家庭地位也太低了吧。
转过花园,江临便看见裴北晴正同一老翁说着什么,远处两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立于檐下认真背书,应就是迎琪口中新来的两位少爷。
谢龄向江临小声道:正和裴夫人说话的应该是她二房的叔父裴勇,一直与裴氏嫡系很是亲近,现已致仕,曾官至平掌政事。
江临心中嚯了一声,高门大户里丞相都能一抓一大把,真是厉害啊。
裴北晴见江临他们来了,与她叔父只简单说了两句,便将他二人请到了客厅单独谈话。裴勇离开时,江临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投向自己的复杂目光中毫无友善之意。
江少丞,又见面了。裴北晴于主位落座,款款道,无论是亡夫还是庶弟,都给您添麻烦了。
不敢当。
江临略过了对方话里那怎么老是你的意思,切入正题道:今日下官前来,是想要和您再确认一番,您确定当晚真的在裴侍郎身上闻到了血腥之气吗?可有旁人能够佐证您注意到的这一点呢?
裴北晴道:江少丞这样问,可是也怀疑我证言的真假?
裴夫人莫要若多想。和裴北晴这样的人打交道,江临难免需要斟酌字句,他解释道,您应该也知道,一般按照原则,判官们不会轻易采用嫌疑人亲属的任何证言,无论是对其有利的,还是不利的。
这一点是遵循了儒家讲究的亲亲相隐。想要维护亲人乃是人之常情,为了防止包庇,也未免亲人反目、手足相残,除非找不到其他的证人,与嫌疑人有亲缘关系的人无法出堂作证。
所以裴北晴此前的行为实际上是钻了一个漏洞,有违法之嫌。
所以要想使裴夫人的证词有效,就得证明其与裴侍郎的关系疏远,可以达到公正的地步。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再找到其他旁的佐证。
于顺儿的事情原本是该告诉裴北晴的,但这件事情牵扯到了香寄语,暂时不便让裴北晴知道。
但这个案子麻烦的地方在于,它还涉及到了雇凶杀人。白玉堂当时曾目击到裴府内的仆人放出了信鸽,私联了踏雪堂的杀手,但却不知那个仆人究竟算是谁的人。
裴夫人,还是裴侍郎,亦或是,两者都有。
不知他身边可否有下人证明,在裴侍郎的衣物上发现了血迹?
自然是有的。裴北晴很会顺着台阶下,她轻一招手,便有一个丫鬟瑟瑟缩缩地被迎琪带了上来。
裴北晴道:说说你之前看到的事。
奴婢迎春,是裴老爷的贴身婢女。那丫鬟跪伏在地道,有些紧张道,裴老爷子夜回来那日,奴婢负责为其洗漱更衣。但当奴婢将裴老爷的衣服送去给洗衣的丫鬟时,却、却看到他的衣摆上面沾了些血迹
说着,迎琪还将那件沾了血的外袍送到江临的面前,补充道:这件衣服是府里的丫鬟缝制是,在裴老爷回京时,夫人教我亲自送去老爷处的。老爷出事的那一天,应也是第一次穿这件衣服。
不知为何,江临觉得迎琪所说的话有一些微妙的别扭。
他又看向那个丫鬟,从她的神色间捕捉到一丝似是求助的信息,旋即江临便眼尖地看到了对方手腕上露出的一小块淤青。
迎琪发觉江临注意到了这一点,解释道:这丫鬟之前偷溜出府,在城里传了些不好听的话,才挨了些罚。您放心,她说的话都有府里的下人可以作证,对吧?
被迎琪扫过的一众下人忙不迭点头,纷纷表示认同。
江临与谢龄对视一眼。
这个裴府的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午后,江临向傅毅汇报了一下昨日抓到香寄语、又无奈令其逃脱了的来龙去脉。
江临道:谢判官已将详情写成报告,届时可让白玉堂出庭作证,说明昨夜发生的事。
傅毅听罢,眉头锁得死紧。
裴侍郎那边申请增添几位判官前来协助断案,根据此案的复杂情况以及他的身份,目前三司内部已经通过了他的这个要求。傅毅将江临的报告放在一边,道,届时若有新的法官为裴侍郎辩白,那么香寄语的可疑之处就都会成为裴侍郎无罪的证据。
你这一份证词交上去,判官们就都会知道,香寄语曾亲口承认自己会助裴侍郎一臂之力,很有可能会杀了花凝欢嫁祸到裴侍郎的头上。再结合香寄语此前的无数谎言,若裴侍郎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她的陷害,你又该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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