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山有点儿惊奇,没想到他还算着时间的样子。
你身上都带着酒气了,想不记得也不行啊!
纪墨指了指他的衣袖,上面有一点儿湿迹,很可能是尝的时候滴落上去的。
顾小山抬胳膊自己闻了闻,笑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儿味道,纪大哥的鼻子真尖!
他夸了一句,才说了来意:掌柜的让我过来找你去看看,味道对不对的,你尝尝才作数啊!
其实他们尝了都觉得好,但具体怎样,总还要听听这门手艺传承人的话,这个世界是不讲究什么酿酒师的,但对技艺最根本的态度还是有的,从谁那儿传出来的,谁有发言权。
纪墨应了,这也是应有之意,不过是不放心让自己去验证一下的意思。
随手带上了门,他就跟着顾小山走了,两人路上还在说,这次酿酒是顾小山亲自动手的,他之前已经跟着纪墨打过下手,帮过一次忙了,流程也算是熟悉,自觉这次没什么差错,酒的味道,反正他觉得很好了,略有几分得意,笑起来,眼睛里都带着光。
在酒铺里,纪墨亲自尝了尝,味道上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的,应该是分次加米的时候有一次没有完全发酵好,但经过后面的蒸馏,这种不同已经很淡了,不是嗜酒又善对比的,也很难发现其中不同。
对上一圈儿等待评价的眼睛,他点点头说:很好。
第一次,哪怕是被指导着,能够酿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随着他这一句话,周围不由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小山,真不错啊!
顾二楸,真没想到你也厉害了!
酿酒的主力,顾二楸和顾小山被两圈人簇拥着,很有些拥护英雄的感觉,顾小山得意地冲大家拱手,一个劲儿说少不了大家的帮助。
顾二楸就沉默寡言多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略有几分不安地说:我觉得还是有点儿差别的。
因为他这句话,纪墨多看了他一眼,顾二楸不如顾小山活泼,同样说是学徒,对接纪墨的也往往都是顾小山,他还真的没怎么注意过一向沉闷的顾二楸,但对方这份味觉上的敏锐,还真是酿酒师的好材料。
一时间有几分爱才,奈何之前已经说了很好,这会儿再说其中不足,就有点儿自打嘴巴了。
纪墨抿着唇没吭声。
掌柜的志得意满,若不是他,酒铺能会这种酒吗?如今他们都会了好好酿,今年的酒若是卖得好,给你们包大红包!
这一次也不作数,还要多来几次,确定他们自己人能够独立酿酒了,这才能够说把人撇开的事情。
掌柜的心里盘算着,看了一眼纪墨,对方教得还算用心,这费用么把人拉到一边儿说了,这次的还不算数,要让他们独立能够酿酒了,还要是这种品质的酒,才是那费用的价值。
行啊,是该多酿几次的。
纪墨没在意对方的这点儿吝啬,只坏心眼儿地不准备告诉掌柜的,他本来都准备白教不收钱还人情的,是对方算得清楚非要给钱买断,所以,这钱就像是额外来的,多少都是赚的,没必要太计较。
说定了这头,掌柜的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又觉得刚才那般有点儿不好意思,干脆拉着纪墨坐下说话,给他诉苦,开个酒铺多么不容易之类的,还说如今的钱越来越不好赚了什么的。
纪墨坐着听着,这些话语之中带出来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一些概况补充,比如说从这些话中可以听明白,天下的确是太平久了,这种合久必分的前奏感,可以从来往的商人少了说起。
那夹杂在抱怨之中的这汇城一日不如一日了买卖不好做了之类的话中的,是某种对外头情形的隐忧,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原来的商队交汇之地渐渐少了商人呢?
必然是路上不太平,又或者过门税多了,小商队都走不起了,这才渐渐少了。
再不然,就是有什么地理位置更加便利的城市在附近起来了?
纪墨想的有点儿远,又怕自己杞人忧天,也不好多说,古代消息不便,有个什么,等真正确定了,估摸也走不了了。
回到家中,见到那两个做好的框架,轻叹一声:走什么走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汇城之中也不少人呐,也有些富裕人家,若是真的有事儿,那样的人家肯定先动了,就是官老爷,也不可能坐等着被刀架脖子,且轮不到他这小人物操心,还是先忙好自己这一摊子事儿吧,第一笔买卖,实在是应该开个张了。
第166章
第一笔买卖开张,还是掌柜的给介绍来的,他是听到顾小山说纪墨这边儿已经做好了框架,又想着之后不给学费还要用人家教啊验证啊的,也不太好说,干脆给介绍了一单生意。
这种买卖,从来都是开头难,有了开头的亮相,后面就好说了。
纪墨精心准备的纸人是第二档的,属于比较精美类型的,连纸都用的是档次较好的白纸,碍于经费所限,需要涂上颜色画衣服的那部分还是用了回收的废纸,如此,又好看又实惠。
买纸人的人家也为此惊艳了一把,城中也有棺材铺,专门做这等阴阳买卖,那边儿出来的纸人,真是丑得不忍目睹,这一对儿童男童女,可就好看多了。
人都是俗人,哪怕有人知道纸人太像了不好,这种用一时的东西,顷刻间就会被火烧了,也不怕它太像。
赶在太阳升起前出殡,吹吹打打撒着纸钱,一对儿纸人被托举起来,伴随在棺材之前,像是在引路一样。
没有刻意绕城宣扬,但这一路,那一晃眼就过去了的纸人,也被不少人看到了。
棺材铺的掌柜呸了一声,心里恨恨,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抢生意的,真是不讲规矩。
只看那纸人的相像程度,他就确定对方肯定是个烂了肚肠的黑心鬼,幸好是要烧了的,不然岂不是坑人吗?
然而他的这套论调,注定不能说给太多人听,行业忌讳什么的,很少会给外头宣扬,这也是知识的一种,平白讲出去不收费,那可是亏本的。
外行不了解,因了卖相好,倒是有人开始留意到了纪墨这里,再听说他这是纸人纪传下来的手艺,纸人纪的名声现在很少有人能够叫对,但当年的那些事儿总还是有些传奇色彩的,说起来,给纪墨也平添了一份神秘色彩。
自己给自己当招牌,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便是如此,纪墨也没放松,后头再有人来买纸人,他还会细细地问对方是准备烧了还是埋了。
这烧了有什么,埋了又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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