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人的很多动作,都很难说是被自己控制的,比如说紧张时候抓裤缝,摸鼻子,再比如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微笑,还有被老师训斥的时候不断蠕动的嘴唇,也许并不是说什么,只是通过这种动作来分散一些压力。
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纪墨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伸手又笑,而对他这种行为的解读,在大人眼中显然是不同的。
得鬼神庇佑,他是这样理解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理解的。
他们都以大人马首是瞻,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份权威性,不容置疑。
纪墨清醒了,就有意识养好身体,不像一般的孩子哭闹着不肯保暖之类的,他老老实实窝在被子里,躲在帐子里,知道没有汤药之后,摸着还带余温的额头,指挥着夏娘把院子里一种草药摘下来给他煮水喝。
因为大人肯定了纪墨得鬼神庇佑这条,夏娘不敢违背他这种任性无理的要求,按照他说的做了,那草药不是别的,就是一种有着退热功效的药草,诸多世界,总有些小小的相似之处,纪墨早就发现了对方长在院子里,也在无聊的时候确认了味道不变,其他的,就不要指望他能够给自己开药了。
药植师的所有知识都是为了种植药草准备的,不是为了配药准备的,在这方面,纪墨所有的专业知识也涉及了一些药性,知道几种常见的药草有个什么功效,但具体的配伍,成方利用,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也许当年多学点儿药剂师的知识就好了。
纪墨这样想了一下,忍着那种难以言说的味道,一口把煮出来的水喝下,此外,还有生姜,这种存在也被他找了出来煮水一起喝,胡乱喝了几天味道古怪的水,纪墨的身体彻底好了,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那些水起了效果。
对他这般行事,大人知道,却没有多问,最近又是国中小祭的日子,今年不同往年,大王要兴战事,讨伐不臣,巫祝便要跟着举办祭祀,祈求鬼神庇佑战事顺利,这种祭祀本身可算是大祭了,又重了小祭的日子,巫祝也不能躲懒,要跟着忙碌起来。
大人忙了,也还关心你呐。可把我吓死了,幸得(鬼神)庇佑,否则,可要我怎么办啊!
夏娘的话有些前言不接后语,纪墨知道那一场病怕是把她吓了一跳,说来纪墨自长到这个岁数,还真没有这样大的一场病,在其他世界,因他自己有意养护,也从未生过这样的病。
这一次,还真是作的。
那种天气本来就不好,还要那样修行,跟冲一夜凉水澡故意找病有什么区别,本来小孩子的抵抗力就弱一些。
纪墨倒不是怨怪大人心狠,故意让自己生病什么的,对方也是那样修行的,可见,巫祝这行身体不好还是有原因的,都是在这里扎下了病因,再有一天一顿黍米饭,其他时候就是蜜水什么的,人啊,真的不能这么作。
以前纪墨觉得能忍就忍,说不得这也是如同清规戒律一样的存在,就要这样食素方能显示对鬼神的虔诚之类的,但经此一病,他也是大彻大悟了,不行了,再让他们这样养孩子,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疾病的考验,最难的是,巫祝他们都不吃药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也许这一次的病能够靠自身抵抗力硬扛过去,下一次不吃药不行的时候,抗不过去的时候直接意味着任务失败吗?
因为吃药就任务失败?
简直不能忍。
【主线任务:巫祝。】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17/100)】
必须要好好思考一下了,推行医药学,大概跟任务相违背,那,改良饮食总不算错吧,药补不如食补,若是平时吃的好了,如生姜这种既能做药也能调味的食用品,是否就不算是吃药了呢?
具体如何,还是要问问大人再说,在此之前,却不妨碍纪墨多多观想,继续观想法的修行。
一连好些时日不见大人,纪墨自觉身体彻底好了,外头又不下雨的时候,他就主动去高台上修行,在高台上见到大人的身影之时,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个人,只是没有对他放松要求罢了。
目光之中的关切是骗不了人的,纪墨跃上高台的时候,那伸出接应的手臂也代表了对方的关心,还有明知道他好得差不多了,却没再通知他每日过来这里修行,这个人,也是怕了的吧。
幼时的记忆也许早在他的心中模糊,被那一场修行吓到的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准备让他来这里,继续这晨间修行的项目,连晚间的观想法,也没再考较。
我已经能够观想到根须了,还很小,但我已经想到了。
这一点,对纪墨来说也是神奇的,茫茫大地之上突然就出现了那么一根细须,不是萌芽,不曾露出地表,在发现那细须之后再观,才发现自己所在的茫茫大地并不是一个平面,而是一个竖切面,这就有点儿神奇了,像是因为有了这根须,方才找准了自身的定位,视野似乎都与以前不同了。
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对纪墨来说,鼓舞居多,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否就能说是意念大法呢?
或者以后再练一练,也能练出气功那样的玄妙来?
直到现代,人们都说不清气功到底是伪科学,还是玄学,有的都说有,没的总不信,而前者不乏追捧,后者不乏专家,于纪墨这种以前从没接触过只是听说过的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意念大法。
人的思想,可能如音波一样,也是存在一种看不见的波纹的,有的人更为专注或者修炼有成,就能够让这种波纹具备一些玄妙功效,如发功治病之类的,也许因为对方对其的信任,也会达到一种心理暗示,或者是催眠的效果,激发人体潜能,真的治愈疾病。
音波尚且能够震碎玻璃,意念如波,又怎知不能做出一些什么来呢?
纪墨从未学医,除了一些常识之外就是在药植师时接触的一些概念了,套用科学理解,这般强行解释一波,听起来还很说得通,反正很能说服他自己了,接受这套观念都容易了些。
不知道观想法的进步跟这种思想上的转变是否有关。
善。
大人赞了一声,拉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很快又放开,侧目看他安坐在身旁,闭上了眼,纪墨紧随其后闭眼,尽量快速地静心,把自己放空,去体悟一种考试时候飞升上天的感觉,他对感悟天地的理解就是这样了。
第216章
古时很重视战争,战争之前有祭祀,战争之后也有祭祀,若是中间不顺利,同样还会有祭祀,这一年大王要对外征讨不臣,因是御驾亲征的规模,祭祀的规模也随之扩大。
巫祝担任主祭,由大祝,小祝,并若干女巫,神士充当辅祭,纪墨有幸旁观预演,巫祝指挥他们各人站定自己的位置。
大祝小祝各有固定的位置和活动区域,女巫和神士相对灵活一些,他们各有一套祝祭的手势步伐配合舞蹈,又有各自的祭文唱词,并不相同,因是预演,并没有让他们做完全部,只是一再明确那些女巫和神士的位置,不让他们互相干扰。
纪墨头一次见到女巫,单薄的纱衣没显出几分圣洁,反而有些妖娆之态,纱裙布条一样的下摆长短并不规则,大腿隐约可露,小腿大半露在外面,风一吹过,裙摆扬起,纪墨忍不住虚了眼神儿不敢看。
同样是第一次见到的神士也同样是纱衣披挂,有的露出胸肌俊美,有的露出腰腹劲瘦,有的则直接光着上半身,下面略略围住腰间,长腿露在外面,一副精干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