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纪墨还以为自己要当一回唐僧,后来才醒悟,传经人不是取经人,还是有所不同的。
开局就当了小和尚,这种进度,应该说可以了,就是这广济师父有些不好找,寺庙之中上上下下,可都没有一位师父叫做广济。
莫非广济是道济?
纪墨想到了大名鼎鼎的济公,可惜,无从证实,他又录名寺中,不好四处寻找,免得跑远了反而错过,只能于此守株待兔,等着哪时候天上掉下来一个广济和尚,让他能够顺利拜师。
师父没见到,不是说就没事情做了。
传经人肯定跟经书有关,顾名思义后,纪墨就特意表现出自己对经文的记忆能力来,早早入选经堂弟子之中,进了藏经阁编制。
纪墨这等小和尚其实应该称呼为小沙弥,他们已经受了十戒,还未受具足戒,等到再进阶就可以称呼为比丘,即俗称的和尚了,一般都是二十岁之上的僧人才能这样称呼。
却也不是对所有和尚都是一个称呼,根据他们负责的职务不同,也有不同的称呼,比如说方丈就是主持和尚的称呼,首座就是西序班首的称呼,监院就是东序班首的称呼,其下又有西堂堂主知藏藏主知客殿主副寺典座等职务称呼。
纪墨所在的这座寺庙就是个小寺庙,大殿不过两三座,占地面积,在纪墨这等见多识广的人面前,只能说比那等一间房子的庙宇好一些,外表上看,似还有几分恢弘之意,真的走进去,千步见底,到底还是浅了些。
如此,一些本来应该有的职位就少了些,否则听起来就古怪了,满寺都是官儿,也就惹人笑话了。
纪墨被选入经堂弟子,也就是藏主之下的小职员儿。
藏主可以理解为图书管理员,其上还有知藏,图书馆馆长,因纪墨所在寺庙较小,这个位置便是虚置的,并没有人担任,藏主就是管理藏经阁的最大官儿了。
加上虚岁才勉强七岁的小和尚,指望他们做点儿什么实在是期望太高,能够老老实实坐着看书,而不是东倒西歪就很难得了,这就好像念经的时候,总有那等目光四下看,东张西望的。
小学生上课什么样,这些小和尚差不多就是什么样,不乏抓耳挠腮,还有那等念着念着把自己念成小鸡啄米,直接入睡见佛祖的。
藏主选择这些小和尚过来,也不过是指望着他们耳濡目染,能够培养一点儿对经文的热爱来,真的指望他们把所有都背诵如流,实在是不现实,主要是这时候教文化课,也不是按照一个字一个字往后走的,以经文为模板,其难度,怎么说也比《三字经》高多了。
经文之中的那些语气词之类的,不是正经的和尚出身,还真的无法顺当当念下一篇经文来,里面的抑扬顿挫,都是有道理在的。
纪墨做完敲钟的事情就跟着去做早课,念念经之后就到藏经阁听用,他们这样子的年龄,打扫也不太现实,拿着扫帚都能把自己绊个跟头,一不小心摔了,真的是孩子式地放声大哭,完全不掩饰自己的疼痛。
一不小心,藏经阁里头就跟幼儿园炸了锅似的,弄得大和尚也要跟着头疼一阵儿。
另外,插一句题外话,明明都是吃素的,怎么大和尚还能长出大肚腩,果然胖人喝凉水都会胖吗?
被大肚腩的大和尚抱起来的感觉,不得不说,肥肉坐垫,值得拥有,当真是软中带颤,还自带温度,随着大和尚笑起来,他的肚皮也一颤一颤的,让坐在上面的小和尚活像坐在了弹簧床上,随着起伏笑起来。
纪墨太懂事儿了,很少哭,就很少有这个待遇,看到那些哭哭笑笑,完全没个定性的小和尚,只想问,他们真的受了十戒吗?
如此不严肃。
好吧,十戒本来也不禁欢笑,是他被惯有印象给误导了。
悲喜欢笑,都是人之常情,谁又说和尚不该笑了?
大和尚每日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就是必要拿着书读上一读,这些书都是经文,有些就是早课会念的经文,有些不是,偶尔大和尚兴致好,就会给他们讲一段佛祖的故事,这也是许多藏经阁小和尚最喜闻乐见的环节。
其他的时候,学习文字,听说读写的,真是让一些不好学的小和尚两眼发晕,听着听着就地昏倒可还行?
并非有意偷懒,实在是真性情到没有掩饰的小和尚,每逢此刻都会让纪墨见识到真正的小孩子该是怎样的,怎么就如此理直气壮呢?每每都让他自愧弗如。
果然真假还是有差别的。
纪墨没有一味学习他们的样子,而是从小就表现出些许天赋异禀来,别的不说,他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好了,还能从手抄本的经书之中找出错字来,当真是过目不忘。
第552章
说到经文之中的错字,这个就必须要好好说一说了,最初的经文是翻译过来的,大家都知道,翻译里面少不了的就是音译,再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上,为了通篇顺畅,可能会省略很多具体的解释,好像一个成语运用在句子之中,本国人都知道什么意思,外国人不知道,再要理解就要看翻译的功底了,若是直接字译,结果可想而知。
就算是具体解释,一个句子之中套一个句子,显然也不便于理解,若是能够忽略不影响句子的意思,可能也会直接忽略了,最关键的是,意思传达要到位,为此损失一两个文字韵味之类的,就不算什么了。
同样的道理放到经文上,经过一些高僧翻译的经文准确度还要高一些,但低于高僧理解度的,翻译过来的经文的谬误就有些多了,有的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这算是第一个环节的不可避免的误差。
接下来是第二个环节。
目前纪墨所了解到的,这个古代并不是没有雕版印刷,而是印刷太贵,那些学子们的四书五经尚且不能完全普及,更不要说佛经之类的了,大庙之中,或者能够联络到相关的书坊专门为其雕刻一本经书的刻本。
纪墨所在的小庙就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除了零星几本是印刷出来的,其他的都是手抄。
而手抄的经文版本就不可避免一个问题,即文字谬误。
这种谬误有可能是抄书的人不小心,写了个连笔或者怎样,后来再抄这本书的人,看到连笔,一下子懵了,这字儿不认识啊,好像是这个,好像是那个,到底是哪个呢?
要么照猫画虎尽可能把这个连笔原模原样抄下来,要么就自己想办法这个字的空白,选择可能相近的文字来替换,直接抄录到新书之中。
这还算是需要懂点儿脑筋的谬误。
再有一种就是无意抄错了,比如说一本经书,很熟悉了,抄写的时候可能都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地检查是否有错误,等到完成之后,书本一合,也大可不必再看了,可结果,后人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其中一些字是有增减的,甚至直接写错了。
这种失误不能说无法避免,却总是免不了出现,有的人看出来了,就直接涂黑了原字,在行间同一位置另写一个,多字划掉,少字补上,就在行距之间,两字空隙缺字之处写上一个。
有的人还会专门弄个小符号出来,表示这个行间补字是要补到那两字之间的。
因经书文字都是竖排,这个补字的符号就是大于号小于号的样子,有的还像立起来的八,莫名让人想到两手扒开缝隙的样子,还有点儿像是在呐喊哎,丢字了,丢字了。
看起来莫名有几分稚气可爱的感觉。
只是如此一来,整页看下来难免就多了些不够严谨权威的感觉,好像是个人就能从中挑刺,因为本来就有过谬误。
所以,藏经阁之中,除了管事的大和尚几乎就是带孩子玩儿的之外,其他的和尚,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认真抄经。
这些抄经人没有固定的安排,谁闲了谁就过来抄,可以是轮换的,也可以是天天来,当和尚,研究经文总是不错的。
抄经这件事,甚至可以从早到晚,从少到老,以此修行的也不在少数。
纪墨对这件事是没什么爱好的,背诵课文厉害,不代表一定要默写也厉害,更不要说这种一遍遍重复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