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话就是：1.从情感上讲，我确实喜欢你，既然你也喜欢我，那咱俩这情况属于两情相悦；2.从外在条件上，你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管从外貌、性格、人品还是家世上都没有什么可挑的；3.从实际收益来看，你能给我带来不少利益。

这些都是利，我来再说一下弊吧。想着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去了，文宇芒索性把座椅靠背调低了些，继续道，

首先，我刚才说过了，你过于坦诚的发言让我感到有些担心。我的意思不是说坦诚是错的，诚实，毋庸置疑是人类的美好品德，但的确，在当今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坦诚的代价太高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敢于去面对自己或他人的坦诚的。我这么说也并不是想要拉上全社会为我背书，我只是，嗯，试图让你理解？就是，当大家都知道话不能全信这类言论已是全社会口口相传的潜规则，当我习惯在社会上应酬，打点人际关系之后，再面对坦诚的话时，会比较难以接受，换个角度，或许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恼羞成怒吧。

你之前说你有私心，确实，你的私心可不止在改变关系这一点上。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在我看来就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告白在一场电影发布会后，地下停车场里，你的车上。不过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跟我告白，因为你觉得你好不容易才想清楚了，你终于知道你想要追求的与我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了，所以就近选择了的时间，刚好，毕竟这是第一部由我导演的影片，对我而言意义确实不小，发布会结束我也能轻松一些，对吧？

不对，文宇芒说着又摇摇头，这甚至根本不配被称作一场告白，因为你连我爱你三个字也没有跟我说呀。

更何况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个艺人啊？甚至我才出道没两年吧，我曝出恋爱的消息对我的粉丝而言负责吗？不要问可不可以不发消息，那就是对你不负责了。我可以说自己不是流量明星；可以说我拥有资源更多原因在于我们家的人脉，其中包括你；我可以说作为歌手和演员，我的专业水平还不错，但是我绝对没有资格说我不靠粉丝。

粉丝们对我的爱是真的，我对粉丝们的爱与感谢也是真的，这本身就是一种美好的感情。我或许确实不是靠粉丝的钱或势拿到的资源，但是我的粉丝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粉丝的爱让我知道我的作品是值得被喜欢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喜欢上了这个作品的创作者我这个人，我也是值得被喜欢的，这是一种认可。我承认，这种思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很幼稚，但确实，被人认可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很高兴。

我明白，照理来说，我是不应该有这种想法的。演员有的应该是观众，歌手有的应该是听众，受众应该把关注点放在作品，而非我这个参与创作的人身上，吃鸡蛋不需要关注下蛋的鸡是什么样儿的，成为谁的粉丝，在广大路人的眼里本身就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了，然而，试想一下，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中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在以一种近乎不求任何回报的方式，无私地、可以奉献一切的姿态爱着你，任谁知道都会觉得感动，并且受之有愧吧。

可惜的是，我的的确确要让我的粉丝失望了，我是个不值得被相信的人，是我贪心了，我不应该有粉丝。

可这些你都没有考虑，就这么冒冒失失、猝不及防地告白了。

总之，你的私心在于只看到自己，也只顾着自己了，简称自私。虽然你后面说了一些会尊重我的感受、不强迫我不打扰我之类的话，可在我看来，这种话实在很奇怪。前面明明不管不顾，一路横冲直撞的，直接把人家家里给撞塌了，之后再赶紧从废墟里退出来，当没撞过，这种行为属于事后找补，而且还没补呢，准确来说，属于贷款补，嘴上说着好听罢了。

哦，对了，你还一直追问我答案。你的坦诚已经导致我原本的计划被打断了，我还要想着怎么快速给你梳理出我的思路表达我的想法，我知道我今天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我同样想坦诚地告诉你我此刻的心情。

文宇芒戳了戳顾思明：你理解我这种想法吗？点头或是摇头，现在，我要你坦诚地告诉我。

第84章

顾思明迟疑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文宇芒轻叹了声，因为从你前面那些坦诚又自私的话里，我就大概可以看出你在性缘关系中是哪种的人了,所以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我的思路,同样,我也不理解你的，这就是我犹豫的第二个原因,我觉得咱们两个相互不太能理解的人在一起会比较辛苦。

最后一点是，我也不太确定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一点影响不大，毕竟只是谈个恋爱,其实不用考虑太多，结婚还能离呢。

好了，以上这么多，就是我想跟你说利和弊。我的答案是可以,因为我个人觉得利大于弊，思维有差异没关系，可以相互理解相互磨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讲究的不就是一个包容吗？对于粉丝,我应该道歉，如果有收费的数字专辑，就把钱都退给大家。

文宇芒说完这些,伸了个懒腰。诶呀，都说累了。

他又重新把椅背调起来了一点儿,刚刚那样坐着虽然舒服，但是太伤腰了。

做完这些,文宇芒转头又戳戳顾思明的上臂：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很复杂？现在是不是觉得原来真话不那么好听了？

顾思明只得默然地点点头。

我理解你想对我坦诚的心情，我也非常非常感激你能够如此信任我，向我坦白你内心的真实想法，真的，我只是觉得这个时机不太合适，你如果能换位思考一下，兼顾到我的感受会更好一点儿，这样就不至于把我打得猝不及防，让我没有时间反应了，你觉得呢？

顾思明又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文宇芒看顾思明一副可怜样儿，实在没有办法，抬手揉了揉顾思明的头发，嘿，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宝贝乖啊，其实没什么，我理解你。来，要不要抱抱？

我不是小孩儿。顾思明被文宇芒逗笑了，虽是这么说着，却没有拒绝文宇芒的拥抱。

但是爱就是这样啊。不管你需不需要照顾，但我就是很想照顾你，很想帮你分担一些事情。爱本来就是想把对方宠成孩子，爱就是可以放下自己去包容对方，爱就是觉得对方做什么都可爱。

当然，我知道，你对我也是一样的。

文宇芒以被拥在顾思明怀中的姿势微微仰头，腿上，正好对上顾思明认真凝视着他的双眼。

你之前还讲了对我的一些印象，那你要不要听听我是怎么看你的？

顾思明嗯了一声，文宇芒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此时此刻，文宇芒感到了久违的心安。

你可能不了解，我是天生就喜欢男人的，而且我很早就发现了。我说了嘛，你长得又高又帅，不光是世俗概念里的帅，是你本身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所以我对你的观感一直比较好。怎么说，我以前其实听说过你，但对你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印象，可第一次见面时你给我的印象就很深刻。

之后你又一次次地帮助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有感激之心吧，加之你还很强大，至少在职场上吧，大部分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慕强心理，我也不例外，所以我对你的感情中既有感激，也有崇拜和羡慕，如果这份感情能一直保持在这个阶段，那我相信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值得我纠结的问题了。

可惜没有如果。对你感情的转变发生在我发现我也可以帮助你的时候。我发现强者原来真的也是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没错，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当你真正面对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强者时，可以说自己的极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强者的威严所吸引、压制，而且强者往往把自己的弱点掩藏得很好，人们是很难有精力去注意他们的弱点的。

可是我在你身上，明显得看出来了，我看出来强者也是需要休息的，强者也需要他人的帮助、安慰，甚至是找到一处避风港湾的，因此我对你施以帮助。我承认，撇去单纯的助人情节，我还想让你觉得我不一样，我是有益的，能给予你帮助。因为在某种情况下，能够获得强者的赞许，甚至是能够帮助强者，都能让我感觉到自己或许有更高的价值，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认可，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需要感，除了在粉丝面前外，人生的意义又一次得到了充分的自我实现。

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这种感情并不算爱情，但当这样的一个人又正好是我的理想型的时候，我认为我对你的感情早已在你我共同经历的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中逐渐转变。不过我当时还不能确定你对我的感情是怎么样的，不想冒然向你表达我的想法，更害怕把你拉下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