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落到岑明森身上,谢川感叹相识数年竟不知他底细,让诺诺立于危墙之下。
我也没料到他的人品,不然不会让池宁去他那学音乐。梁行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音乐技能确实强,池宁跟着他,从入门到学会改编歌曲,用了不到三个月。
岑明森的音乐才华谢川门儿清,再怎么传授,三个月,快得过于离谱。他顿时对池宁产生了兴趣,改了哪首?什么程度的改编?
池宁乖乖回答:就是叔叔的《他说》,改了和声跟律动
注意到他把每个音都贴上了固定标签,谢川拿杯盖敲茶杯,让他辨音高。
池宁:D。
手机打开的测音高软件上赫然显示:D。谢川怔住,拾起谢诺玩的尺子,按住一头,拨弄另一端。
池宁:C。
谢川摁灭手机屏幕,你学的时候,有老师说过你拥有绝对音感吗?
池宁点头,是说过,但这很难吗?所有美人鱼都能做到,他哥甚至比他更为敏锐。
从事音乐创作这些年,谢川结交的音乐人如过江之鲫,独独偏爱有天赋者,他越过梁行野拍池宁的胳膊,晚餐还早,给我听听你的改编。
随后站起身,往楼上琴房走。
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后,还要在他面前表演,池宁扭头看梁行野,攥紧的手和游移的眼神泄露出紧张。
去吧,我路上怎么告诉你的?梁行野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就当成普通长辈相处,有什么说什么,别怕。
谢家设计的是旋转楼梯,结构优美,池宁踩着悬空的实木踏板,亦步亦趋跟在谢川身后。
谢川看出了他的拘谨,和他闲聊:几岁了?
十九岁了。
怎么最近才开始学?
因为以前不懂这些
谢川问过池宁的来历,谢辛说是梁行野的远房亲戚,在偏远的少数民族山寨长大,今年才接到城市。望着他对音乐热爱的眼神,谢川不免心生怜惜。
那天你吓坏了吧?他推开音乐室的门,让池宁进去,我都听谢辛说了,那么危急的情况,你还想着带走诺诺
池宁老实承认:是有点害怕。
谢川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抬起下巴,去拿吉他。
音乐室黑白主题,目测有三四十平,宽敞开阔,什么乐器都有,池宁认出挂墙上的那把吉他是谢川惯用的,棕褐色,布满细微的纹路,有种奇特的美感。
直到抱着吉他扫出声音,池宁仍觉梦幻。
谢川!
这可是谢川!拥有乐坛统治力的全面天赋型音乐人,竟然从万众瞩目的舞台走到了他面前。
而自己手里抱着的这把吉他,从他出道用到现在,昂贵,极具个人特色。
谢川笑着提醒:别发呆,试试看。
池宁回神,深呼吸几次,进入状态。
曲子走到一半,谢川打断:停一下,这里为什么要降调?
池宁以为自己做错了,不安地问:不对吗?
太对了。
《他说》是温柔型情歌,池宁改了和声跟律动,旋律线融贴和声,节奏恰到好处。克制的抒情宛若留白,尤其改调又稍往下降,余味悠长。
他的音色极其特殊,空灵,如无际海面上的微风,轻抚过波光粼粼。
谢川一直不说话,池宁手压着指板,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没事,继续吧,后面再说。
池宁心思浮动,手也不稳,擦弦声太冒,越来越急时,余光忽地瞥见梁行野站在门口,正遥遥望着他,像得到了镇定剂,下一秒拐回了正确轨道。
梁行野在楼下坐得无聊,便上来看看,他抱着手,斜斜倚靠墙面,认真倾听。
谢辛在楼梯口喊他:厨房备好餐了,你叫他们下来。
里面的乐声未止,梁行野掩住门,走向谢辛,不着急这一会儿。
在餐厅落座不久,身后传来谢川和池宁的交谈声,梁行野扭头一看,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比上楼前明显熟悉许多。
待池宁坐到他旁边,梁行野低声问:还紧不紧张了?
不紧张,池宁凑近,也压低声音,谢叔叔脾气特别好,一点都不像谢辛。
人不多,选的是餐厅小桌,谢辛正给坐在儿童餐椅上的谢诺系围兜,听得一清二楚,扫了眼池宁。
池宁和他对上视线,没有丝毫讲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若无其事移开脸。
菜一盘接一盘的上,色香味俱全,久煨而成的佛跳墙汤浓色褐,香气四溢。文思豆腐细如发丝,漂浮于清汤中,色彩搭配恰如其分。东坡肉肥瘦相间,色泽红艳
谢川用公筷给池宁夹了块佛跳墙里的干贝,家宴准备得仓促了点,随便吃吃。
池宁受宠若惊地道谢,笑得眉眼弯弯。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话题中心主要在池宁身上,谢川对他颇为喜爱,问他爸妈,又问他在哪儿上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梁行野接话:他没上大学,学校教育不适合他。
那他现在?
没什么事做,梁行野笑着说,他就对音乐感兴趣,我准备给他找个老师,不过全能型的比较难找,我正愁呢。
找老师啊?
沉迷艺术的人大多纯粹单纯,谢川慢条斯理地咽下东坡肉,咬钩,我工作室还缺人,池宁想不想来试试?
他新专辑一推再推,十周年演唱会却没法推,正忙着筹办,还剩十来天,琐事虽多,却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
工作室里的乐手们各有所长,池宁想学什么都方便,并且他也随时可以教池宁。
轰地一声,仿若被幸福的陨石砸中,池宁头重脚轻飘飘然:我可以吗?
谢川笑说:明天就可以来,不过要帮着做一些杂活,给你开工资。
池宁忙不迭点头,眼睛弯起来。
谢辛哪能看不出来梁行野在套路他叔,但小叔的反应出乎他意料。小叔看似随和,接纳一个人实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有关工作。
他搅弄着谢诺碗里滚烫的肉羹,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撇池宁。
笑得一脸傻样,倒也挺可爱。
晚宴到了尾声,谢辛送人出门,给了池宁一个古典繁复的盒子。
池宁推拒:不用了谢谢。
谢辛有多疼妹妹,就有多感激池宁,加上歉意作祟,有所表示才能心安,原本选了个金丝楠木摆件,离开房间时看见了一顶钻石珍珠王冠。
池宁像小混血,眼睛带点蓝灰色,又戴着珍珠耳钉,很衬他,便改选了王冠。
先看看是什么再说要不要。谢辛让帮佣打开。
棕红盒子里,立着顶水滴状钻石珍珠王冠。
是流落民间的欧洲王室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