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中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正儿八经地问他道:允浩,你有没有想过陛下送你三支箭的含义?
含义?什么含义?郑允浩吃着面,鼓着腮帮子,一脸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你有没有读过欧阳修修撰的《新五代史》?
《新五代史》?
嗯。金在中点点头,《新五代史》中,在记载伶官之前,他写了一篇序,提到了后唐庄宗得天下与失天下的故事,其中,晋王临终前给了庄宗三支箭,对他说: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他说着,顿了顿,美目意味深长地看着郑允浩,陛下赐给你三支箭,难道不是在对你说: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吗?
郑允浩愣了愣,随即笑着不以为意道:我们东神又没有什么世仇,就算是南祀,现下不也还在打吗?胜负都还未分呢!他大概是想提醒我要吸取历史教训,居安思危吧?
金在中哑然,确实,东神没有世仇,庄宗的故事无法套用,可他总觉得怀庆帝的这三支箭别有深意,但又想不透到底是什么深意。
别想了,有什么好想的呢?多费脑子。郑允浩已经吸溜完了寿面,意犹未尽地对金在中道,皇子妃,我的贺礼就只有一把青虹剑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金在中无奈。
你自己说呢?郑允浩看着他的眼神十分露骨,唇角也带着一抹邪肆的弧度。
给你起个字?金在中假装不懂他的意思,一脸疑惑。
哦?郑允浩不想自己皇子妃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字,倒也来了兴趣,反正皇子妃也逃不掉,且先听听他的说法,他这样想着,抱着胸笑意盈盈地看着金在中,旭卿说来听听。
自从金在中生辰时郑允浩给他起了字,他就已经在为郑允浩想字了,前世的执瑜是郑允浩自己取的,瑜字其实是先太后在世时给的,她当时认为郑允清与郑允浩两兄弟一文一武,是怀瑾握瑜的最好解释,所以郑允清字景澄,又字瑾澄,前世时郑允浩便顺势给自己起了瑜字。不过金在中觉得执瑜这个字不好,他就是太执着,所以前世才会落得求而不得任春去的结果。
最后,他想了想,美目温柔地看着对面的人:不如就叫凤琰,如何?
凤琰?郑允浩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
嗯,九者,凤也,贵不可言也。琰者,瑜也,美玉也。金在中双目灼灼,又低低地叫了一声,凤琰。
这一声不知含了多少欲说不能的温柔与情愫,明明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字,却在他的声音中染上了无限的暧昧与柔情。
郑允浩的凤目暗了暗,沉声道:好,就叫凤琰,反正只给你叫,你喜欢就好。
允浩,凤琰他低声唤着,伸出左手,只见白皙的手腕上戴着猩红色的珊瑚钏子,红白相映,愈发显得肌肤白得夺人心魄。
郑允浩伸手握住,放在唇边吻了吻,金在中的手太美,明明是男人的手,却十指修长,手掌柔软而有韧性,手上的肌肤白皙而幼嫩,这样的手,抚在他手上都能令他气血涌动。
他吻过手指,吻过手心,湿热的舌头舔着手心,带着点酥痒的味道。
嗯金在中想躲,却被他握得愈紧。放开
不放郑允浩轻笑,狭长的凤目染着情欲的色彩,太多时候,你是我的皇子妃,可我更希望,你是我的金在中,我的旭卿
最后那几句,他的嗓音几乎变成了痴情地低喃,仿佛爱恋了多少却世求而未得。
你金在中未说完的话,已然被堵在了口中,眼前的男人如同掠夺一般,夺取着他口中的甜蜜。
他未来得及反抗,便已沉沦其中。
第六十二章一鸣惊人
会试的三场考试结束的第二天,捷报传来,越州解元沈昌珉得了会试第一名,成了会元。
那沈昌珉先前虽是个解元,却默默无闻,而且年纪才十五岁,因此从未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如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勇夺会试魁首,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他先前住下的客栈也宾客盈门,不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找他,希望能在这个会元成为状元之前攀点关系连先前将他看得轻贱的掌柜都整天眉开眼笑,还免了沈昌珉的所有费用,如今他的客栈住过会元,说不定还要住状元,日后生意定然兴旺,叫他如何不眉开眼笑?
然而沈昌珉却并没有因为自己中了会元而高兴,他闭门谢客,一手拿着书本正看书。
吱呀一声,独活端着一碗鸡汤从外面进来,喜气洋洋地走过来道:少爷,这是掌柜的送给你的,说少爷你身子弱,要好好补补。
沈昌珉看了眼碗中金黄色的汤水,嗤笑了一声,眼中带着嘲讽:我可消受不起,你还给他吧!
跟高踩低的事情他见得多了,当一个人得势时,总会有那么一群人带着讨好的笑脸前来巴结,可当一个人失势了,别说雪中送炭,就是不落井下石,都已经算是很厚道了。世人多浅薄,只知眼前利,却不知日后事。
可日后事,谁又能料到呢?所以,趋利避害,也是人之本能罢了。
少爷,反正他都送了,咱们又不吃亏,你就喝了吧。独活将鸡汤推至沈昌珉眼前,劝他道,再说了,少爷您身子也未好透,又考了这么些天,补补也好嘛!
沈昌珉的眼睛依旧落在书本上,声音淡淡的:那你喝了吧,这么油腻,我喝不下去。
少爷独活还想劝他,却听外头响起了一阵粗鲁的敲门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凶恶的声音:
快开门!二少爷要见你!
一听到这个声音,独活猛地瑟缩了一下,脸上也难看了起来,他迟疑地看着沈昌珉,问道:少爷,二、二少爷来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外面的声音换了:沈昌珉,还不快给本少爷开门!他说着,竟不管不顾地一脚踹开了门。
来人是一主一仆,主子模样的人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打扮很是贵气,长相虽尚可,却带着一股子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的不善与蛮横,而他身旁的仆子,则更是一副鄙陋专横的模样。
来人正是沈世禄二儿子的长子沈昌元,他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哪里是读书的料,乡试就落榜了,但沈世禄身为江南织造,自然有的是手段把他往京都里送。他与沈昌珉同是沈家的举子,本来是一起到京都来的,但沈昌元半路就把沈昌珉主仆二人赶下了马车,抢走了两人的盘缠,本以为沈昌珉怎么也赶不到京都了,没想到沈昌珉不仅按时到了,还考中了会试头名,他自然不甘心,故而巴巴地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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