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昌珉眼中流露出一丝恼意,他第一次发觉世界上还有自己骗不过去的人,对方看透了自己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小动作,甚至了解自己的所有想法。而这个只见过几面、自己根本连姓名字号都不知道的人,竟然令自己产生了想要亲近的想法!
不,不可以,这样太危险了!
他活着的这十几年来了,不是被人欺,就是自欺欺人这些,都已经彻底够了!
仅仅只是一瞬间,金在中察觉到了沈昌珉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来的几分警惕与疏离,他知道此时的沈昌珉如同一只刺猬,已经习惯了对任何人都高高地竖起保护自己的刺,说他冷心,倒不如说他无心,他已经不知道把自己的心藏到哪儿去了。
我不告诉你我是谁,自有我的原因。金在中凝视着沈昌珉的眼睛,语气有些凝重,如果有心人要拿你来做文章所以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日后机缘合适,你自会知道的。
沈昌珉闻言,笑得温和地点点头,事实上,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金在中并不管他信或是不信,唇畔勾起一丝笑意:昌珉,你不是一直想颠覆沈家吗?
沈昌珉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加炽热,他抬起头一错不错地盯着金在中。
我拿到了沈家的罪证金在中起身,负手而立,唇畔带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过我不会动手的,等你身居高位时,我把它们送给你,就当作给状元公的贺礼。
沈家最核心的账簿被郑允浩派去的人拿到了手,当时慕松也在追这本账簿,但当他知道是郑允浩拿走时,他没有懊恼,而是窃喜,因为看郑允浩和郑允逸两虎相争,才是最上上策,比他自己动手更有利,所以他几乎是拱手相送。
沈昌珉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多谢。
我先走了,咱们,曲江宴再见。金在中朝他粲然一笑,转身离去。
沈昌珉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自嘲地笑了笑。
金在中刚回到皇子府,郑允浩后脚就也跟着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督卷去了?金在中疑惑地望着他。
郑允浩迫不及待地喝了口茶,道:那群人哪里需要我监督啊,他们在那里阅卷,我在一边边无所事事,无聊得紧,就与乔守儒说了一声,他一个人督着,我就回来了。
你啊!金在中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又问道,我送去的糕点你可吃了?
唉,别提了!郑允浩说到这个,脸上露出忿忿不平的样子,我想着礼部的饭菜难吃得紧,就好心好意分一些给那些大人们,没想到他们还真不客气,你一个我一个吃得精光,我才吃了一个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金在中哭笑不得,叫金篱去厨房传了膳来。
对了,我刚听说,慕青闰被狼咬了?金在中挑起眉,美目紧盯着郑允浩,可是你
郑允浩嘿嘿笑了笑,毫不避讳地承认了:那个傻子,太碍我的眼了,本想让他死在荒山野岭,尸骨无存的没想到我还低估了他们慕家侍卫,竟还让他死里逃生,不过据说他被咬残了手,估计这辈子都不能拉弓射箭了,嘿嘿。
金在中无语。
他还想和慕青闰斗一斗的,竟然这么快就被郑允浩弄残了,真是太没劲了。不过没关系,还有郭驰,余姚公主的事他还压着呢。
郑允浩见他一脸无语的样子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我那里有个会兽语的,你什么时候高兴,我叫她来给你表演表演
金在中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人家用来杀人的,你拿来给我表演?
他知道郑允浩在京城郊外有个庄子,庄子里搜罗了各种能人异士,也可称为门客,都是效忠于郑允浩的,而这些,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外人都不知道这个庄子的主人就是当今的九皇子郑允浩。
郑允浩嘿嘿干笑了一声,走过来搂住金在中:我还不是想让你高兴高兴嘛!
金在中忍不住笑了,看着捧着菜肴鱼贯而入的下人,拍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爪子一下,道:就知道贫嘴!吃你的饭去吧!
遵命,皇子妃殿下!他说着,戏谑地行了个礼,把金在中完全逗笑了。
对了,曲江宴的事你安排得如何了?金在中边给他布菜边问道。
郑允浩吃着饭,鼓着腮帮子道:自然没问题,咱们就给他来个请君入瓮倒是那个沈昌珉,若不够聪明,就只能舍了。
金在中放下象牙筷,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信他。
翌日,殿试放榜,一鼎甲三人,状元正是当初的会元沈昌珉,他年仅十五岁,竟连中三元,一时间成为京都乃至东神民众之间的美谈。
第六十六章曲江盛宴(上)
殿试放榜后的第三日,怀庆帝亲自在曲江边的杏园中设了曲江宴。
曲江其实并不是一条江,而是一个湖,只是这湖连绵七里,因此又叫曲江池。曲江沿岸有宏大的建筑群,宫殿连绵,楼阁起伏,绿树成荫,花香鸟语,景色十分秀丽,再加上科举年的曲江宴,因此成为春日里京都的第一胜景。
举行曲江宴的是曲江东边的一座大园子,名叫杏园,杏园中种满了杏花,又称及第花。往年曲江宴中来的皆是二品及以上的大员,今年却不然,只要是五品及以上官阶都可参加,新晋举子中除了一鼎甲三人之外,还另来了二十人。因此这一次的曲江宴格外盛大,也能算是开年第一场盛会了。
坐在最前首的自然是状元沈昌珉,只见他一身新衣,玉色的长衫显得他十分清新自然,已有俊美雏形的脸虽带着几分稚嫩,却十分打眼,仿佛一塘碧绿荷叶中最先冒出的尖角小荷。几日前放榜后他便去打马游街了,此刻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
榜眼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男子,名叫薛春林,他长相儒雅,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不羁的潇洒,笑起来脸上带着两个酒窝,更为他添了几分俊气。
挨着榜眼薛春林的,自然是探花。探花郎名叫金俊秀,全州人士,年纪只比状元沈昌珉大了两岁,而且貌如其名,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十分俊秀。
探花郎按照惯例需是年少貌美者,以应探花的一名,因此怀庆帝原意是想把沈昌珉点为探花郎,因为他年纪最小,长相又清丽秀美,可谁知拿到沈昌珉的殿试考卷之后发现他的文章做得确实不凡,几乎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远超过任何应试者,因此他就直接将沈昌珉点为了状元,另点了金俊秀为探花。
可以说,这一届的科举非常的令人惊叹,状元不仅年稚,而且还连中三元,另外,一鼎甲三人都年纪不大,历年来也就慕青阙一人是三十岁以下的状元,榜眼也从未见过二十出头的,因此怀庆帝的兴致非常高昂,笑意盎然地摸着胡须对众人道:
上届的三甲因为有了青阙倒也还好,上上届的三甲只有一个少年郎,剩下一个已过不惑,一个年近花甲。就那一个少年郎,还是朕为了探花的名头特意挑出来的。今年的三甲看着可真是喜人呐!
群臣忙跟着附和与恭维,大言英雄尽入帝彀中云云。
怀庆帝听了这番恭维,虽明知是恭维,却依旧忍不住喜笑颜开,望向一鼎甲三人的目光也和蔼了不少,对三人道:你们三人都年纪轻轻就如此不凡,却不能太过自负,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世间的才学是学不尽的啊!
三人忙谦虚的应了。
怀庆帝又点了探花郎金俊秀的名:俊秀,你去杏园中折三枝花来,分别赠与在座三人,并且要说出你的理由来。
探花郎探花的彩头是极好的,金俊秀闻言,自然是十分欢喜地去了。
怀庆帝又看向状元沈昌珉,笑得十分亲切地问道:若是朕没记错,昌珉今年年仅十五?
沈昌珉忙面色谦虚而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学生今年确是十五岁。
好好好,如此年轻便已有如此非凡的才华,真可谓天纵奇才啊!怀庆帝朗声笑着,边捻着胡须边想起自己最小的公主,汝阳今年也正好十五岁,若是配给这少年状元,倒是极般配的。这样想着,他不禁笑得更为慈祥,问沈昌珉道,不知昌珉在家中可有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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