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中见状,毫无血色的唇角勾了勾,心中像是汇入了一股暖流,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比赛自然进行不下去了,因此很快有人上前服侍,将金在中和贺兰绅带回了各自的帐篷中,早已等候的御医连忙上前察看两人的伤势。
金在中伤势轻一些,只是皮外伤,而且衣服穿得厚,除了肩膀和大腿有些淤青,脸上有点擦伤外,其它基本无甚大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金汝成不悦道,面上是难得的阴沉,一旁的沁水长公主更是双眼红通通的,一副揪心的模样。
是啊是啊,在中,好好的紫燕骝怎么会把你摔下去呢?贺兰绅又是怎么一回事?元硕也着急地问道,他们刚刚明明看见金在中就要往前超去,可是不知为何又慢了下来,随即便看见紫燕骝扬起前蹄后猛地摔在了地上,当时宁王金汝成和郑允浩都已经准备赶过去了,突然又看见紧跟在后的贺兰绅朝着金在中飞驰而去,眼看就要踩踏而过的时候,就看见一支箭射中了贺兰绅的白马,随后贺兰绅就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金在中也平安了。
上药完毕的金在中被郑允浩抱在怀里,后背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里渐渐安定下来,因此也大致有了头绪,道:紫燕骝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狂,我怕它如此下去恐怕会无法控制,因此便对它下了手我杀了它。
紫燕骝若不死,恐怕他就要死,他无可奈何,只能忍痛杀了它,可是紫燕骝非但不怨恨他,还在临死前都记得要保护他不受伤害他对不起紫燕骝!
郑允浩感受到金在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双手,知道他情绪有波动,忙轻声安慰他道:卿卿,你处理得很好,若不是你果断杀了紫燕骝,或许紫燕骝会发狂到把你掀翻在地到时候就不是淤青那么简单了
正是正是,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元硕庆幸道。
金汝成皱着眉头道:紫燕骝训练有素,又如何会突然发狂,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我并不清楚金在中摇了摇头,脑海中恍然想起独孤炅在经过自己时对自己的那幽然一笑会是他吗?
正在这时,温岐进了来,一脸凝重地朝郑允浩禀告道:主子,马夫已经服毒自尽了。
果然。郑允浩细长的凤目一凛,冷意盎然,我在看见在中出事的时候就吩咐了阿歧去把马夫控制住,没想到还是晚了
这其中,果然有蹊跷么梁成枫低声道。
到底是谁要害中儿!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伤天害理、无法无天的事来!沁水长公主气愤难抑,一双杏眼红得更甚。
可是阻止贺兰绅的那支箭又是谁射的?金汝成说着,望向了郑允浩,双眼含着探究。
郑允浩闻言轻笑,狭长幽丽的眸子带着细碎的光芒:我也不知道,想必是哪位高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金在中去比赛,他自然不放心,在比赛前一天就做了精心布置,方才金在中若真被甩下马,也会有人将他接住,令他毫发无伤,更遑论区区一个贺兰绅!想要伤害金在中一根汗毛,他定然叫他付出血的代价!
第一百七十四章策马行(三)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陛下驾到从帐篷外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只见宏正帝带着琴真和侍从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不悦,玄色的帝袍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扫动,带入了一阵冷风。众人忙行礼道:
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宏正帝摆摆手,又止住了金在中行礼的动作,中儿有伤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侍从搬了张椅子来给宏正帝坐下,其余人忙走到了下首,只留郑允浩抱着金在中坐在床上。
宏正帝还未开口,沁水长公主便上前哭诉道:陛下,你都看到了,不知是谁,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要害死我们家中儿!若不是紫燕骝有灵性,今日中儿必然不能安然无恙地见陛下了啊!
宏正帝一手摩挲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声音深沉道:朕知道,方才朕去了贺兰家的帐子,贺兰家的老二伤得不轻,右肩粉碎,断了一条腿,还有不轻的内伤恐怕是要废了。
众人闻言,都不免有些悸然今日如若不是金在中当机立断杀了紫燕骝,恐怕他的伤势也不会比贺兰绅轻到哪里去。
郑允浩闻言,狭长的凤眸微微波动,随即缓缓垂下眼睑,敛去了眸子里的那一抹嗜血的光芒。
一旁的宁王忙上前一步道:陛下,中儿的马突然受惊发狂,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且故意挑在贺兰绅紧随中儿身后的时候下手,必定是要将此事栽赃陷害于贺兰绅,之后又拿弓箭射杀贺兰绅的马,令贺兰绅摔下马来,更是要把罪名按在金家的头上陛下,此事分明是借机谋害中儿,并以此挑拨金家与贺兰家的关系,还请陛下明察!
他自然知道那支长箭是自己儿婿的人为了保护自己儿子射出去的,但此时状况,定然不能照实说来,更何况反正对方都做了这种事,多一个罪名不多,少一个罪名不少,都安到那人头上算了。
沁水长公主与宁王夫妇一个动之以情,一个晓之以理,宏正帝自然没有不动容的道理,一手重重按在了椅子扶手上,道: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下作之事,朕自然是绝不姑息!宏正帝说着,站起身来,面上流转着些杀气,朕已经下令彻查,定然给你们两家一个交代!
贺兰家的帐篷中,贺兰绅一直不省人事,直挺挺地躺在榻上,御医刚来看过,几个下人正给他上药。坐在上首的贺兰晋面色阴沉,胡须直翘,显然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夫人谢氏倒是冷着一张脸坐在边上,寻常妇人若是自己儿子出了这样的祸事,定然已经哭得呼天抢地了,她却是极其镇静地坐在一边,拿着手帕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
长子贺兰臻从床边走到两人面前,皱着眉道:父亲母亲,这件事蹊跷得很,若说是金家人出的手,可金在中自己也险些出事,而且这不像是金家的行事风格;可若说不是金家人,怎么就偏偏如此巧合地在金在中倒地的时候发生了呢?
贺兰晋闻言,握拳的手猛地砸在案上,使得案上的茶盏猛地抖了一抖,发出砰的清脆响声。他阴沉着脸道:这事必然是金家干得好事!他怒极了,倒不是怒自己儿子出事,而是愤怒对方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谋害自己儿子,简直没有把贺兰家和他贺兰晋放在眼里!
父亲是说金在中故意在半路摔下马来,然后叫人用箭射阿绅的马?!贺兰臻疑惑道,他不太赞同这种观点,因为金在中摔的时候不像是假的,而且他的爱马紫燕骝都被他杀了,若真要做这种事,完全不必拿自己最心爱的马来演戏。
糊涂!一旁的贺兰夫人谢氏突然开口,端庄而严肃的脸上带着冷意,金汝成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舍得叫他冒险来做这种事?此事必然与独孤家脱不了干系!
贺兰晋与其夫人谢氏被誉为北祁的司马懿和张春华,贺兰晋许多朝堂之事都由谢氏出谋划策,贺兰家有今天的辉煌,若是贺兰晋有七分功劳,那么谢氏绝对有四分,因此贺兰晋照例会考虑自己夫人的意见,如今听她如此分析,便讨好道:夫人分析得不错,这事必然是独孤家的人干的!
谢氏睨他一眼,柳叶长眉挑了挑道:错了!
贺兰晋有些讪讪,道:不是夫人说此事与独孤家脱不了干系?
此事原由乃是独孤家,因为独孤家死了一个小儿子,至今耿耿于怀,可金在中还将人送到元昱的枕榻上去,独孤家杀不了元昱,定然要拿金在中开刀。不过,害绅儿的人,却是金家人!谢氏说着,拿起温热的茶盏,掀开茶盏盖子吹了吹茶叶,茶汤的热气袅袅上升,将她那双泛冷的尖细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她顿一顿,幽然道,金汝成不会有那么狠辣的招数,此事,必然是郑允浩出的手!
她方才在座中观察郑允浩,知道此人是个人物,若一直留在北祁,恐怕将来会是贺兰家的大克星!
下首的贺兰臻一愣,随即细细一想,突然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是说独孤家本来想制造阿绅踩踏金在中致其死亡的事故,一石二鸟栽赃给阿绅,可没想到郑允浩事先布置了人防备着他,结果阿绅遭受池鱼之殃,李代桃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