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浩打断他:不可以,你的身子不适合
金在中看着他紧张的神情,笑了笑:你难道想叫我去请角先生不成?
郑允浩还在犹豫,金在中已经勾着他的腰带将他带到了自己面前,为他宽衣解带。他脱得极慢,似乎有意撩拨他。
郑允浩本已蠢蠢欲动,如今受了他这等撩拨,自然再忍不住,只将他打横抱起来,沉着声音道:角先生恐怕满足不了你
两人到了床上,郑允浩先细心地替他找了枕头,给他垫在腰下,省得他累着。金在中却不安分,非要亲手给他解衣裳,两人弄得气喘吁吁,这才坦诚以对。
金在中瘦了许多,但莹白如玉的肌肤仍是一如往昔,胸前的红豆稍一撩拨,便颤颤地立起来,修长白皙的大腿微微分开,夹住身上人的腰,似一种无言的邀请。
郑允浩实是忍不住,便再也顾忌不得。
床帐慢慢滑落,终是一晌贪欢。
第二天,金在中很晚才醒来,看了一眼在床边陪伴着自己的郑允浩,笑了笑,便极疲乏似的,又睡过去了。
自此,他便陷入了连日的昏睡。
偶尔醒一次,便又匆匆睡去,如同一个无法挽留的客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泪血染成红杜鹃(三)
日子很快到了端午。
辰时的时候,金在中竟然醒了,而且精神好了许多,说自己饿了,要吃红枣牛乳糕和桂花粟米粥,金篱和金栏高兴坏了,鸟儿一样飞出去置办。
只有郑允浩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脑海中无端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凤琰,今日可是端午了?金在中心情很好,面上带着微笑,我想起来活动,你帮我把那件我喜欢的宝银色合欢花对襟衫取来,好不好?
郑允浩嗯了一声,替他取来了衣服,服侍他穿好了。
你怎么不说话?金在中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郑允浩,面上带着疑惑,又说,今日是端午佳节,你该高兴才对今日家里做了粽子没有?中午吃粽子可好?
郑允浩蹲在地上,低着头帮他穿靴子,听他说着,勉强扬起一个笑容来:好。
我要梳洗,你替我绾一下发,可好?金在中笑眼看着他。
此刻他坐在床上,没有光泽的乌发散落在腰间,使他久病的面容忽然妩媚俊美起来。
嗯。郑允浩应了一声。
金在中想站起来,可是他缠绵病榻久了,两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了,刚一站起来就差点跌倒,幸好一旁的郑允浩忙扶住他,让他站稳了。
金在中额头有些冷汗,却依旧像是无事一般,笑着对郑允浩道:唉,病得久了,竟这样没用了。凤琰,不如你抱我过去吧?
郑允浩并不是没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却只作不觉,一言不发地将他打横抱起来,送至了梳妆台前。
金在中瞧一瞧镜中人的模样,只觉自己两颊红润了许多,虽然仍是瘦削不堪,连颧骨都高高的凸了出来,但面色红润,瞧着也好看许多。
郑允浩陪着他,缓缓替他梳发。
金在中一边坐着,一边贪看着镜中郑允浩的模样,唇角一直微微上扬,他说:凤琰,既然你都为我绾发了,不如你顺道就替我画一下眉,贴一下花钿,可好?
郑允浩朝镜中的他望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好,都依你。
金在中从不主动要求梳妆打扮,总嫌那太女态。可如今
他知道,他想以最完美的模样,告别这人世。
他又怎么会不替他完成这个心愿呢?
梳妆好了,早膳也跟着上来了。金在中坐到桌边,朝金篱招了招手,随即在金篱耳边说了些什么,金篱便恭敬地出去了。
怎么了?郑允浩问他。
金在中边吃着桂花粟米粥,边朝他笑了笑:今日是端午,我要亲手做一个香囊给你。
你身子不好,何苦劳心劳神做这些他不愿他把仅剩的、宝贵的时光浪费在这些事上。
不行,一定要做。金在中说着,便不再言语,径直低了头用早膳。
不过他并没有吃多少。
随后,他指示郑允浩从床上枕头底下取了一个香囊出来,那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缝的,上头是一只彩凤飞在东升的旭日间
凤凌旭日。
郑允浩手指摩挲着那个香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上次给你闻的香料我还剩一些,就装这些吧。金在中一边说着,一边将金篱取来的香料装进香囊里,这些香料不仅味道独特,而且能避百邪,驱蛇虫,比艾草要好百倍。
他说着,将绳子一抽,便封住了香囊。
凤琰,你过来,我替你系上。
郑允浩依言走过去。
金在中在他腰间,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系上了,又嘱咐说: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许取下来,知道了吗?
郑允浩看着他的发顶,嗯了一声。
金在中又说:你去把涵儿抱来,给我看一看。
见郑允浩的目光异样,他解释说:我睡了这么久,不知涵儿多大了?会不会叫哥哥了?
郑允浩便点了点头,叫人让乳母抱着涵儿走了一趟。
涵儿果然结实许多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
他也能模模糊糊叫哥哥了,可嫂嫂一词却是难发出来,郑允浩费尽心思也不能叫他叫出来,看着金在中含着一丝失落的笑脸,他失了耐心,索性说:
涵儿,爹爹,叫爹爹
涵儿好奇地看着郑允浩,懵懵懂懂的,下意识地学着道:爹爹
金在中的眼泪便如同翩飞的蝴蝶,一下子落了下来。
涵儿便看着他,一双墨一般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口中又重复了一遍:爹爹。
这次是清晰而连贯的。
他虽是牙牙学语,并不知这是何意,可这一声,却足以慰藉金在中前世今生那颗破碎不堪的慈父之心。
他将涵儿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他,与他讲话,给他唱摇篮曲:
花儿随流水,日头抱春归,粉面含笑微不露,嘴角衔颗相思泪。山间鸟徘徊,彩霞伴双飞。惊鸿一瞥莫后退,离开也让春风醉。
流水葬落花,更凭添牵挂,尝过相思百味苦,从此对情更邋遢。寒风催五谷,遥风到天涯,枯木也能发新芽,馨香播种摇篮下
直到涵儿在他怀中香甜的睡着,一张可爱的小脸恬淡而安静。
金在中亲了又亲,看了又看,又对乳母一一嘱咐、交代了需注意的事情,这才说:你抱他去睡吧,别叫他着凉了。
是,王妃。乳母恭敬地走过来,正要将他抱走,金在中却后悔了,面上露出伤心与不舍:
再让我看一眼。
乳母忙抱着涵儿过来给他瞧。
他又瞧了须臾,目光深沉,一脸慈爱,那表情,恐怕天底下最不孝的游子见了,也会为之动容。最后,他终是狠了狠心,别过了头,哽咽着说:你抱走吧。
乳母福了福身,抱着涵儿走了。
金在中悄悄拭了泪,望向郑允浩:凤琰,我瞧院子里的合欢开了,你亲自去替我折一枝来,可好?
郑允浩无言地伸手过去,用拇指替他抹去了泪痕,边点了点头,道:你喜欢花苞,还是已经开了的?
金在中笑着说:自然是开了的。
花苞,再怎么养着,也看不见它开花的时候了。
好。郑允浩便出了房间,飞身到合欢花树上,脚尖轻点树枝,便稳稳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