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路易完全听不进去。
他眼前只有一片血红色。
围观的人不仅没人劝架,甚至还拍手喝彩,仿佛他们早就见惯了这野蛮的暴力行为,店主甚至打开了唱片机,放起了街边小巷随处都能听到的玛丽亚奇舞曲。
迟曜从惊吓里回过神来,冯路易这次突然的凶相毕露,一下子推翻了重逢后这一年在他心里的稳重形象。
他迅速冲上去,夺过下一秒就要扎进醉汉眼睛里的刀。
冷静一点,这里可不是国内,没有那么健全的执法机构,蒂华纳到处都是盘踞的黑帮和毒贩势力,在这里太惹眼的话,很危险。
听到他的声音,冯路易眼里总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转动眼珠,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四周,果然发现喝彩的人里面还藏着几个面色不善者,正冷冷盯着他,手伸在腰间,像在按着枪柄。
倘若这两个异乡人再做出下一步威胁的举动,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枪射击。
迟曜的心里在打鼓,现在两人俨然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要怎么脱身才最安全呢?
冯路易却马上做出了行动,不动声色地将刀插回醉汉手背,歪头对围观的人笑了笑,他睫毛上还沾着血,笑容又灿烂如屋外的热带阳光,颇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味道。
下一秒,他凑近还在焦急思考的迟曜,给了后者一个强势不容拒绝的吻。
喝彩声愈发热烈,英雄救美的故事固然俗气,但最能炒热气氛。
迟曜满脸茫然地听着耳边密集的快门声,下一秒整个人被扛在了肩上。
他看到冯路易拿出钱包,抽出张黑金色的卡,手一扬,利落完美地掷向唱片机的喇叭上,舞曲戛然而止,人群齐齐看向唱片机的方向,都愣住了。
半晌,才明白,这位气度不凡的异乡人为全场买了单。
至于冯路易本人,已经趁乱从餐厅后门离开,踩着厅外鬃毛黑亮的马背,翻身跳出了高大的桦木围墙。
墙外的敞篷车正好接住了他们。
引擎发动,一片烟尘里,餐厅被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车速平稳,冯路易才转头,对迟曜真心实意地道歉,对不起,迟哥,怪我太冲动了,我看到他对你那样,没忍住。
迟曜原本是打算事后跟冯路易算算账的,毕竟刚才那么危险,挨粒子弹都得再开十几公里才找得到医院,但唇上温热的触感还没散去,他脸红得厉害,凶巴巴道:闭嘴,开车看路。
冯路易轻笑了一声,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
发生在蒂华纳的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他们又继续了悠闲自得的墨西哥之旅,毕竟其他旅游城市相对蒂华纳来说,安全很多。
他们先去了卡门海滩晒日光浴和冲浪潜水,休养好精神后,去往图卢姆,参观了海边的玛雅遗址,他们还偶遇了这个原始小城里隐居的灵修者,他们向两人示范了如何用颜料在身上绘出好看的玛雅图纹,迟曜一直没时间去做的纹身,倒是在这里变相实现了。
不过颜料是用宝石研磨出来的,且工序较为原始,冯路易给他画的时候能够清晰感受到小颗粒的摩擦感,迟曜怕痒,刚画完几笔就不干了,结果被冯路易按着涂完了一整幅图,又羞又愤,闹了一天脾气才勉强哄好。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又陆续去往了许多城市和景点,数量繁多,数不胜数,古有奇琴伊察玛雅人的天文台,和特奥蒂瓦坎的日月金字塔,近现代有首都墨西哥城的人类学博物馆,以及丘鲁拉的365座天主教教堂。
最后一日,选择落脚在迟曜最喜欢的瓜纳华托,这里是寻梦环游记的取景地,是一座五彩斑斓的城市,尤其站在最高的瞭望台往下看时,整座城市就像一副油画,漫山遍野的各色小房子是组成它的色块。
此时正值11月初,万寿菊明艳的色调占据了主导,花瓣落满城市的每个角落,像一条华贵的金毯。
墨西哥人的传统节日亡灵节要到了。
但不同于国内的敬畏死亡,这里的亡灵节是温馨而热闹的,甚至可以说,深夜才是最喧嚣的时候,乐队艺人皆是17世纪的复古打扮,化着黑色的骷髅妆面,在街巷间穿行、歌唱、舞蹈,当地人称这种夜游活动为Callejoneada。
迟曜不想错过节日,但他们逛完周围的景点时,依然很早,天还没黑,只能窝在酒店里看电影打发时间。
他心不在焉地翻找着碟片,冯路易却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真好,又能和迟哥一起看电影了。
迟曜失笑着啜了一口鸡尾酒,被浓度过高的龙舌兰辣得吐了吐舌尖,摆手道:至于吗?以后又不是没机会再一起看了。
冯路易看着他被酒液浸润的唇,眸色转深,追问道:如果是以情侣的身份,还有机会吗?
迟曜一顿,开始剧烈咳嗽。
疯玩了几天,他都快把这茬给忘了,冯路易又重提起来,要命。
第58章被爱多年
冯路易轻轻拍着迟曜的背给他顺气,笑道,好啦,不说这个了,反正这几天我感觉,就像真的和迟哥在一起了一样,不虚此行。
迟曜瞪他,你还看不看电影了?
当然看,迟哥挑好看什么了么?
就这个吧,哭泣女人的诅咒,没看过。
迟曜从一堆热情洋溢的歌舞片里,好不容易找出了张画风不同的,碟片封面上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黑色的血泪正从她眼里流出。
冯路易托着下巴问他,又是恐怖片?原来迟哥喜欢这种题材吗?
对,我就喜欢恐怖的。
迟曜心虚地撒着谎,其实是为了遏止两人之间不断发酵的暧昧泡沫,他认为恐怖片能破坏这种气氛。
从上次的密室逃脱就能看出来,他对自己胆量严重高估,而这次选中的片子,不仅属于大名鼎鼎的《招魂》系列,还是根据墨西哥当地真实事件改编,吓人程度远超他的预料。
迟曜大话已经说在了前头,也不好意思在冯路易面前露怯,中途至少喝了十几次水压惊。
至于冯路易,他看电影一如既往地很专注,迟曜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位置,离他更近一些。
电影结束,冯路易看了看表,道:洗个澡,换了衣服我们就去参加亡灵节夜游吧。
迟曜点点头,兀自走进浴室,酒店隔音效果很好,半点声音都透不进来,他心里有些发怵,才结束的电影里,有一幕就是女鬼企图将人的头摁进浴缸里溺死。
由于恐惧心作祟,他也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连着回头几次确定没人,才放心打开花洒。
浴室外响起了两声突兀的敲门声。
然后是冯路易的声音,迟哥,你忘记拿衣服了。
迟曜胡乱应了一声,起身正要去拿,冯路易已径直进了浴室,放下衣服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是没和冯路易一起洗过澡,但之前酩酊大醉毫无知觉,现在是清醒的情况下,迟曜多少有点羞赧。
他故作镇定地拉着人家坐下,随手往手心里挤了洗发露,然后在冯路易头上揉搓,动作算得上粗鲁,但冯路易很配合地接受着迟曜的服务。
迟曜很受用,平时都是冯路易照顾他,难得转换身份,竟有些成就感。
浴室里的氛围还算和谐,就是水温越来越高,迟曜被水汽蒸得有些眼花,下意识凑得更近了些。
这一靠近,柔软的腹部就碰上了对方的高挺的鼻梁。
冯路易抿了抿唇,不自然地抬了抬眼,恰好看到迟曜被沾湿的白T上,隐约露出了两点端倪,犹如青柠花的花苞,因为热气的缘故,颜色比平日更深。
专心盯着手上泡沫的迟曜浑然不觉m'm嚯ge氵夭艹冫欠自己已被盯上,腰上骤然一紧,然后胸前隔着衣服,感受到了舌苔温热而粗砺的爱抚,令他头皮发麻。
他试着推开面前的人,结果反而被拧着手腕按在头顶,身体每一处柔软的地方都暴露在人眼下。
冯路易并没有弄疼他,却也没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细密的吻落在每寸肌肤上,点燃心底的火。
他怔愣地看着冯路易,几乎忘记了拒绝,直到冯路易也和他一样,在手心挤了一捧沐浴露,冰冷滑腻的液体很快就被炙热的体温融化,隐秘之处被侵入,难以言说,他可怜兮兮地发出一声呜咽。
他知道自己也在渴望这水到渠成的温存,哪怕需要先忍受短暂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