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溪问:你就是怕跟他在一起太累,才把自己的人生路走到寂寞如雪的地步?脱口而出:你真怂。
陈文寻嘴张了两张。
缓缓吐口气,才骂:小狗崽子。
郁溪正色道:老师,你总希望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胆小犯怂的地方,我绝不走你的老路。
她转身就走,今天来院里她没来得及换制服,一身长款黑色大衣,衬得人挺拔修长,两条落拓不羁的腰带向身后飘坠,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和不妥协。
陈文寻忽然想起,这新项目还只是个雏形的时候,他按既往经验判断这项目难度太大,甚至不想开发出来,是郁溪在会上,一脸清冷的据理力争,无论所有人怎么劝,她只说:让我先把数据模型算出来。
她从来不怕难。
惹得陈文寻反思:是不是他们这一辈人,被经历过的历史训诫得谨小慎微,太过胆小、也太懂转圜了?
他看郁溪的目光终带了些释然和欣赏,叫了声:兔崽子。
郁溪回头,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怎么,不会还是不想让我去吧?
陈文寻咧嘴:我是想,两块豌豆黄可能不够,我再去厨房给你拿两块吧。
他背手往厨房走,听到郁溪的脚步声在后面跟着他,嘴角一直噙着笑。
莽撞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好生让人羡慕啊。
******
郁溪打车到江依试镜的楼外,给江依发信息:试镜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等到江依回她:结束了。
好。
没跟江依说她要来。
手里拎着豌豆黄,还有小小一束花,让她有点脸热,没想过自己是会给人送花的那种人。
可看到江依从楼里款步而出,身上的白色大衣衬得她像一个无暇的冬,郁溪心里升腾起一股欢喜,又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她在这里等了将近一小时,心里一点不焦灼,让她为江依学着耐心、柔软、不莽撞,她觉得她可以。
江依没看到她,刚想扬声叫,双唇一僵。
江依身旁跟出来一个人。
跟江依差不多年纪,一副玳瑁圆形框架眼镜,一件中式立领羊毛大衣,和江依白到一处去。那种矜贵儒雅的样子,和叶行舟很像,却又没有叶行舟的阴郁。
江依颜值太高,即便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纤美身段也已足够吸睛,惹得路人都往她俩那边瞧,还有人低声议论:好配啊。
郁溪心里腾的升起一束火,恨不得转身就走。
偏偏江依这时看到了她:小孩儿。
带着那人走了过来。
不是看不到那人眼底的打量,郁溪也冷着脸睨过去,用眼神跟她两狗互咬。
江依介绍:这位是温涵空导演,这是郁溪。
温涵空冲郁溪点头:我知道你,航天工程师,厉害。
从社交规范上来说郁溪这会儿应该笑笑,但她不想笑,还是冷着一张脸。
倒是温涵空大气一笑,把怀里抱的一束花递给江依:那我先走了,再次欢迎你回来。
江依接过:谢谢。
一辆劳斯莱斯滑过来,司机戴着白手套,温涵空登车,郁溪望着离去的车影:她是很有名的导演?很有钱?
江依答:她拍小众文艺片,不算火出圈那种,但她家资产足够她在艺术追求上挥霍。
哦。
郁溪气闷闷盯着江依怀里的花,那么大一捧,奢丽得过分,大朵大朵玫瑰像美人染了胭脂的腮帮子,连绑花的缎带都泛着月华般的光彩。
她忽然说:老子以后会比她还有钱,全靠自己挣的那种。
江依就笑了。
温声对她:等我一会儿,
她转身又进了刚才试镜那栋楼,出来时手里的花已经不见了。
花呢?
送给接待小妹妹了,让她装点下工作环境。
郁溪故意别别扭扭说:干嘛送别人?那么贵的花。
江依清丽的眉眼又弯起来:小孩儿。
郁溪不自在的把背在身后的手又缩了缩,却被江依柔柔的拖过去。
原来江依早就看到了。
她一直捏在手里的花,此时就换到了江依纤指间。
刚才她买花的时候看着还好,这会儿再看,总觉得花朵太小,花瓣打蔫儿,连花枝的绿意都透着灰调不清爽,怎么看都觉得比不上温涵空刚刚那束。
她烦躁伸手去抢:不要了。
江依却笑着一躲:送我的花,凭什么你说不要就不要?
这花不如你刚才的好看。郁溪闷着一张脸:你不要刚才那束要这束,是不是傻?
一双桃花眼微眯着睨过来。
郁溪挠挠头,嚣张气焰偃旗息鼓:我不是说你那种傻
跟我来。
江依把郁溪带到楼的转角,避人又避风,摘了口罩,惹得郁溪心怦然一跳。
今天阴天,所有的阳光都碎在江依的桃花眼里,唇角噙笑,催出一片迫不及待的春景。
郁溪方才的烦闷消了大半,就听江依说:我哪是想要什么花呢?不就是植物的生殖器么?
郁溪:
她又气郁起来!
江依却扑哧一声,擒起她手,把她食指含进嘴里,舌尖轻轻刮过。
像夹杂春雨的风,一点点柔,一点点湿。
郁溪之前是心跳,这会儿又几乎骤停。
江依舌尖一阵逗弄安抚,吮了一阵,才轻轻放开,冬风拂着指尖,凉意却让人脸热。
江依粉唇微启:我想要的是有人亲手包花的心思。
郁溪这种人,追人的时候有多直球,现在眼看着要柔柔软软谈恋爱了,就有多别扭。
你你怎么知道。舌头都不利索了。
江依又笑:除了手不巧的小孩儿,还有谁能把花包得跟大鸡腿似的?
郁溪瞪她一眼,又无法反驳,
她手的确不巧,包花时被玫瑰刺扎破了手指,隐隐刺痛,在看见温涵空时发作得格外厉害,直到被江依舌尖安抚。
江依又拿过她手里的豌豆黄:这是给我的?
嗯,老头儿让我带给你。
他倒会做好人。江依挑唇:一边让你去跟别人相亲,一边拿食堂大厨的豌豆黄贿赂我。
郁溪心一跳,攥过江依手腕:你吃醋了是不是?
她开心起来:我以为你一点不在意呢。
江依未置可否,缩回手,掰了一半豌豆黄,剩下递到郁溪嘴边:试镜试饿了,但这么多吃下去,该胖了。
郁溪囫囵吞下,追问:你到底是不是吃醋了嘛?
她可能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的语气词,语调上扬,像撒娇要糖的小孩儿。
江依眉眼弯得更甚,慢条斯理咬着豌豆黄,偏头问:你别管我,倒是你,刚才既然来接我,又发什么气?
郁溪撇下嘴:不管你有没有吃醋,我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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