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吱呀吱呀地划着弧线。
他们紧密贴合着的身体之间,有某种东西正在悄然崛起,带着热火的温度与硬挺的触感,奋力地为自己争取着一席容身之地。胸腔里的心跳声狂乱如鼓,分不清哪一声是迟骋的,哪一声是池援的。
秋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夏日燥热的微风一吹,更助长了他们心头焚身的火苗。
池援没动,伏在迟骋的肩头,贪恋着拥他入怀的温存,舍不得放手。迟骋也没赶着让池援下来,他很享受被池援拥在怀里的感觉,温暖而安心。
他俩就那样僵坐着,沉默而小心地保护着两人之间尴尬的秘密。
任心里野火燎原般的渴望燃烧了良久,终于被渐渐清明起来的理智占据了上风。
迟骋终于听见耳边粗重的呼吸声中,响起了一声略带着颤抖的绵软的轻唤:
骋哥我们和好吧!
池援在迟骋的颈窝里轻轻地蹭了蹭,少年滑腻的皮肤上,已经泛起了一层蒙蒙的细汗,不知道是单纯的因为天气热,还是别的原因。
他好想再对着怀里的少年说一声我喜欢你,他好想再说一声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可是,他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他只期望他们还能回到之前那样,就算被嫌弃着,却仍被偏宠着。哪怕少年的心里还藏着一个姑娘。
池援其实一点儿也不傻,他看得出那张照片已经被藏了有些时候了,谁的心里还没个放不下的人?谁还能没有点忘不了的过去呢?
就只这一句,迟骋的心瞬间就完全融化了。那些横亘在心上让他越琢磨越开不了口的的愧疚与难堪,因为这一句话,全都被击了个粉碎,灰飞烟灭了。
挂在他怀里的这只巨兔,对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容忍与迁就,才能不计前嫌原谅他至今没有一句解释和道歉的粗暴行为,为他筑起稳妥的台阶,哄着他下来。
迟骋不由得松开了抓着铁链的手,拢住了怀里的少年,心疼地抚摸着他坚实的脊背,喃喃地说道:
池援,对不起,我那天
骋子,池援!你们在哪呢?吃饭啦!早点吃完了去玩沙排呀!
俩人还维持着染色体的姿势挂在秋千上,毛江的声音骤然炸响,生生地将迟骋还未说完的话给炸回了肚子里。
池援吓得一抖擞,脚撑着地抬腿就要退下秋千,慌乱之中脚跟被秋千板绊了一下,胳膊肘及时地撑住了身体,才避免了一个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
迟骋眼看着池援被绊了一下,有心扑上前拉他一把,奈何脚下的土地似乎也专门使绊子。迟骋才一抬脚,就被地面上的土包绊了一下,人没抓住,自己直接一个踉跄跪趴,给倒地的池援来了个雪上加霜。
池援嗷地一嗓子,正中命门的他痛得面目扭曲,眼花顿时闪起了水光。他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无处安放的双手抓住了迟骋的胳膊。
树上的麻雀被这惨绝人寰的一嗓子惊得扑棱棱飞起一片。
迟骋万分尴尬地赶紧将手从那个凸起的位置挪开,红着一张脸弹簧似的一下翻身起来侧身而立,看也不看地向池援伸出了手。
差点被要了半条命的池援愣了一下,握住迟骋的手,忍着还未消散的痛楚借着力起了身。
池援想安抚一下自己的痛点,无奈那部分实在让人太难为情,只好把两条胳膊都搭到了迟骋肩膀上,额头抵在迟骋的肩头羞愤不堪地小声埋怨道:
骋哥,痛啊!
迟骋难堪得要命,舌头打了个结,用快要听不见了的声音回了句: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怪毛江,早不喊晚不喊
池援已经从迟骋肩头抬起了头,毛江魁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呢。
怎么了?刚才那一嗓子吼,听着简直惨绝人寰呐!
池援还微佝着腰,吸了吸鼻子无比艰难地苦笑了一下,心说,可不就是惨绝人寰吗?全班女生的标准男朋友差点就被她们的人间妄想给亲手整残废了。
迟骋双手插在裤兜里,尽量地把薄薄的裤子撑得饱满而充盈,以免被别人发现那不合时宜的凸点。池援见状,在直起腰的瞬间与迟骋统一了动作。
戴国超一脸奸笑地从毛江身后窜出来,故意挑着痛点戳。
刚是池援叫的吧?我家迟小爷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哪会像你这样大惊小怪的,杀猪似的嚎叫。
他他从秋千上掉下来了。
迟骋慌不择言,随口便捡了一个理由安在了池援头上。话音刚落,戴国超哇地一声,惊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在秋千顶端和池援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然后跟个哈巴狗似地围着池援转了好几圈,确认他只是满后背的沾了不少灰土和细碎的枯草渣子,而人好端端的没事之后,才感触颇深似地说道:
果然跟着我家迟小爷,就是福大命大运气好,这么高的秋千掉下来都能安然无恙,我还以为咱又得抬你回去了呢!你咋这么笨呢?荡个秋千也能掉下来。
池援看着戴国超一脸贱嗖嗖的嘲笑,心头万兽狂奔。无论是跌落秋千还是被袭命门,都不是他能接受的用来解释那一声惨叫的理由。可偏偏这个霸道的小狮子已经金口一开,彻底堵死了他为自己开脱的路。池援无辜地看了迟骋一眼,心如北风肆虐,却也无话可说。
几个人早早地吃过晚饭,往车上装了不少吃的喝的,便向沙漠里进发。
这会儿方璞坐了副驾驶的位置,四个少年只能在其实很宽敞的后排挤一挤。
迟骋坐在边上,紧挨在身旁的就是池援。
这一天里,他俩已经经历了好几次亲密接触,每一次都是在破防的边缘疯狂试探。只是,两个人都没有足够的自信去相信,对方会是自己渴望的那个样子。
金色的夕阳在西天边烧出大片绯红的晚霞,就像恋人被亲吻过的脸颊,明妍动人。这个时候来沙漠里放飞自我的人还不少,远远近近到处是欢笑声声。
少年们在涂余的指挥下支起了简易的排球网,纯属娱乐的玩法吸引了不少人来凑把热闹。
天色渐晚,在不远处的沙丘上狂浪的几台沙漠越野摩托收了车,朝着人们集聚的地方赶来。几个小沙丘之间的平滩上点起了篝火,空气里隐隐地飘来了烤肉的香味,不用开车的人们已经就着烤肉喝起了啤酒。
一群狂热的沙漠冲浪发烧友们架起了音响,好几辆越野皮卡的车顶上,还架着彩色的射灯,让这一派野外的狂欢更显得有声有色。
酒肉下肚,歌舞兴起。咚咚作响的音乐吸引了不少还流连于沙漠的旅客,一时间,瞎蹦跶的,跳广场舞的一下子全出来了,整个场面简直群魔乱舞,魔性十足。
涂余突然一本正经地站到了方璞面前,向着他很绅士地行了个礼,伸出一只手向方璞发出了邀请:
英俊潇洒的方璞先生,可否赏脸与我共舞一曲啊?
现场上人们各自狂欢,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尚在人群外围的他俩。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竟把方璞惊出了几分娇羞。不过这娇羞没维持几秒钟,就被他的一句老秃驴全线破防了。
俩人缱绻情深地跳起了双人舞,妥妥地成了这群魔乱舞中的一股清流。
池援全程目睹了这个过程,只可惜音乐声太大,他离得有点远,并没有听清涂余向方璞说了什么。
他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迟骋,小狮子正一脸认真地欣赏着那俩人舞姿,眼里是柔和的光,还带着些羡慕与向往。
池援灵光一现,心里突然萌动起一种深深的渴望,上一次错失的机会,他要在这里获得别样的补偿。
旧曲终了,新的一曲刚刚进入前奏,是一首节奏适中的情歌。
池援将罐子里所剩不多啤酒全灌了下去,长长地舒了口气,心底里给自己比了个加油,才翻身起来,端端正正地单膝跪地,无比虔诚地向迟骋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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