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子像一条鞭子,落在了迟骋的脊梁上,闷腾腾的一声钝响,迟骋咬着牙,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沉痛的低吟。
池援感觉到背后一沉,耳边就想起了迟骋的一声闷哼。
池援一转身扶了迟骋一把,目光越过迟骋的肩头,那个断腕男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抡着膀子就将拖在地上的长鞭提溜起来,不歇气儿得开始了下一轮进攻。
我草你祖宗!
池援眼里冒着火星,咬牙切齿地怒吼了一声,一把将迟骋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头一偏,精准地将朝着他们挥过来的水管子末端抓在了手中,借势又用力拉了一把。
断腕男猛得朝前扑了一大步,还没来得及站稳,池援长腿一抬,照着那断腕男的胸膛就是狠狠一脚,紧接着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那水管子怎么甩过来的,又加倍用力地甩了回去。
断腕男发出一声哀嚎向后跌了过去,才用胳膊肘撑起肩膀,就见一道细长的黑影霹雳而来,落在了自己身上。
啊一声杀猪般的凄厉的长啸响彻夜空。
那帮人一看情势有所逆转,也不敢贸然围攻了,都静静地呆立着,眼睛盯着池援还握着水管子的手,生怕他搞突然袭击。
池援见那些人总算是消停了下来,连忙回转身托起迟骋的一只胳臂,上下来回打量着急切地问:
骋哥,那个杂碎打到你哪儿了?
我没事。迟骋摇了摇头。
池援不动声色的轮着眼珠子瞅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牵住了迟骋的手,凑近迟骋的耳朵悄悄地说道:骋哥,咱们跑吧!你还能跑吗?
黑暗中,迟骋看着池援亮晶晶的眼睛,正微微点头答应。突然,池援手里一空,那根废水管子竟然被别人给夺了去。同时,一个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哼,怎么,想跑啊?没那么容易!兄弟们,给我上!
那个人称盛哥的男人一声吆喝,才消停了没几秒的那帮人又齐齐地冲了上来,拳脚像雨点儿似的朝着迟骋和池援身上砸过来。
都别动!警察!
一个声音突然从树林深处传过来,一帮人吓得一个激灵全都停了手,呆若木鸡般地定住了。
迟骋听到那一声吼,正恍惚着,真的是警察来了吗?就听见耳边炸起一声响。
草!都他妈傻了吗,快跑啊!
听到这一句提醒,那帮被吓懵了的男生瞬间醍醐灌顶一般惊醒过来,一下子跟没头苍蝇似的四散逃窜。
妈的,什么人报的警!你们瞎跑什么?这边!
盛哥啐了一口,刚刚从池援手中夺来的的废旧水管子瞬间变成了极度嫌恶的存在,他猛得将它甩了个老远,拔腿就朝着与声音来处相反的方向跑去。
站住!都别动!这时,迎面又是一声爆呵。
这是包抄吗?奔逃的人群瞬懵了,根本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就被迎面冲出来的一群人行动极其迅捷地控制了起来。
盛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十分不服气地挣扎着想要脱离困境。
不对啊!你们是什么人?警察不是从那边来的吗?
别动,老实点儿!扭着他胳臂的两个警察厉声吼道,我们是警察!全部带走!
警察说着,也有点懵地朝着先前听到喊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还真发现了几个从树林深处朝着他们奔过来的身影。
混战了半天,这会儿冷静下来,迟骋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仿佛穿上了一套名叫痛楚的衣服。
池援扶着迟骋,站在两个警察之间,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报了警。而他们最初听到的那个自称警察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响了起来。
骋子!你们
毛江他们已经到了迟骋和池援跟前,一看这场面,顿时呆住了。他刚才的那一声吼原本只是想造个声势吓吓这帮人,却没想到黄雀在后,真正的警察已经潜伏到了案发现场。
围殴迟骋和池援的那些人已经全都抱着脑袋一溜儿得蹲好了。有警察打着手电筒在勘察现场,领头的警察叔叔绕着毛江他们几个看了一圈,噗嗤地笑了一声反问道:
呵,刚才冒充警察的喊话的就是你们几个吧?幸亏我们已经到跟前了,不然可叫你们给打草惊蛇了。
一句话,问得毛江万分尴尬。
你们几个都是一中的学生吧?
毛江几个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这是过来支援来了啊?
嗯啊不是,我们是接到电话说同学被一大帮人给劫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很担心,这才跑出来看看。
嘿呦!还是接到了情报的呢!行了,走吧,跟我们去到所里仔细往清楚了说。
啊?
毛江一听,傻眼了,顿时后悔得恨不得甩自己个耳刮子。他倒不是因为怕惹上什么麻烦,而是因为心疼戴国超。
这些日子,戴国超为了恶补文化课,已经够累够辛苦的了,本以为今晚可以早点休息,睡个好觉迎接明天的考试,却没有想到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
从林笑笑那儿得知情况的时候,他本来不让戴国超跟来的,可看着戴国超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就一念之仁将戴国超带了出来,结果竟会是这样的局面,这会儿再去派出所折腾半天,恐怕就得等着老师和家长来领人了。
池援一直牵着迟骋的手,默默地跟在人群的最后,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被警察看押着从树林子往外走。
迟骋的手被捏在池援的掌心里,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池援一直在颤抖。迟骋用力地回握住池援,靠近池援的耳朵轻声对他说:
援儿别怕!有我和你一起呢。
池援轻笑了一声,牙关都打着颤轻轻的回了一句:骋哥,我不怕,我只是有点冷。
迟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开衣服的拉链,就要脱外套给池援,池援一把制止了他,摇了摇头说:
别别骋哥,你这会儿一脱肯定会着凉的,我没事,一会儿就坐车了。
池援说得很轻松的样子,可心里却也跟迟骋一样,小鼓打得咚咚响,很没底。
这个片区的派出所离这里并不远,他们上了警车,一会儿就被带到了派出所里。
一票人在警察的监视下从车里鱼贯而出,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区,在楼道里顺次背着手蹲了一溜儿。
带着他们回来的其中一位警察叔叔很严肃地问道:
我们接到报警,说教育广场树林子里有人打群架,现在也算是人赃并获哈!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谁先来说一说?
和断腕男一伙儿的那一帮人这会儿全都灰头土脸的垂丧着头,没有一个吱声的。
警察叔叔的目光在楼道里的一溜儿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了只穿着毛衣的池援身上。
池援一路狂奔找到迟骋之后,就开始了激烈的混战。一开始他心系着迟骋,根本都没感觉到冷,直到警察到达现场之后,剧烈运动全部停止,才一下子感觉奇寒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