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甚至跟还在休假的来医生都做了沟通咨询,可是他仍然需要一段时间、一个过程,去承认和接受这样的看似很不合理的取向的存在。
他坐在迟骋身边,已经喝完了一杯水,都没能将事先想好的一大堆台词说出来。还是迟骋率先打破了沉默。
徐老师,您如果觉得为难,其实也不用专门找我谈话,我心里有数!我会在剩下的时间里专注于学业,我会对自己负责的。我们都想要更好的未来。
徐老师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迟骋还算镇定,并没有因为别人的目光而乱了自己的脚步与节奏。
因为迟骋反客为主地开了头,接下来的谈心谈话倒进行的还算顺利,虽然算不上有多愉快,倒也还算圆满。
迟骋从徐老师办公室出来,第一节晚自习已经快要结束了。
他一进教室,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迟骋目不斜视地回了座位,仿佛那些灼人的目光根本就不存在。
旁边的座位是空的,他的心也麻木而虚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与孤独,那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席卷而来,心仿佛被狠狠地剜去了一块,痛到失去知觉。
课间,他来到开水房,玻璃窗上倒影出他模糊而孤单的剪影。
他看着手机里池援的黑兔子头像,那只有点丑的黑兔子,是他亲手画的,池援满心欢喜地拍成照片做了他的头像。可是,那个对他设置了隐身可见的头像,自从医院里分开之后,就一直是灰色的,再没有亮起来过。
他闭起眼睛仰起头,仿佛想要让脑子里纷飞的思绪都沉淀到脑后去。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开水房响起,一直朝着窗户边走来,在他的身后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小树苗更新了《长牙齿的土豆》,欢迎大家移步去看看哦!
假期结束,继续开始封闭式生活啦
第204章锥心
迟骋转过身,毛江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骋子,你有什么发现吗?
迟骋点了点头,将之前他和池援在甜品店遇见了那个断腕男的事情告诉了毛江。
你怀疑他?
嗯!其实从那晚他们半路拦截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职专和一中隔着小半座城,如果没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他如何知道我那几天不住在学校,天天回家?而且还知道那天晚上我们放学比平常早?
迟骋打开手机,将涂余发来的一溜儿截图递给了毛江。
而且这次贴吧里造起来的话题,其实是有人不断地引导着大家,一旦话题跑偏,就有人开始往主题上带。你看这几个账号,这是余哥反复浏览对比发现的。
毛江翻看了一些涂余发来的评论截图,这几个账号的确反反复复窜楼,不断地编造出各种看上去很真实的细节,捶死迟骋和池援的恋人关系。
别说,这编得看上去还真像有那么会事儿哈!挺像你俩能做出来的事儿!
毛江抬眼看了看迟骋不见悲喜的脸,打趣了一句。
迟骋生涩的勾了勾唇角,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窜楼控评的那几个账号编造的那些事,在没有其他人看见的地方,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只不过就这样被他们言辞凿凿地宣之于众,迟骋还是觉得自己被侵犯到了。
怎么说呢?看上去就好像至少吧,也应该是对你们多少有些了解的人说出来的。骋子,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迟骋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毛江若有所思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怀疑这个在背后搞鬼的家伙,很可能就是我们认识的人!
毛江这才告诉了迟骋,期末考试的前一晚窦天杰翻他们看了池援手机相册的事情。
当时陆伟祺和周易一左一右地站在窦天杰身边,手机拿在窦天杰手里。看那样子,应该是窦天杰起的头。那些亲密的照片他们都看到了。
听着毛江的话,迟骋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件他们都不知道的波折。窦天杰这个名字瞬间在迟骋的心里又被划了一道叉。
所以,你觉得是窦天杰?
毛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尽管这学期窦天杰和迟骋池援同住一个宿舍,跟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不少,可毕竟之前因为出言不逊而被池援爆打,还因此而面对全校做了一次检讨,窦天杰本就不是个多么坦率的人,恐怕也无法做到心中毫无芥蒂。
窦天杰有动机,可是他们并没有证据。
而根据毛江与陆伟祺周易同住两年半的了解,这两个人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况且他俩还跟毛江发过誓,一定不会泄露迟骋和池援的秘密。
两人分析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个确定的结论来。尽管贴吧里的帖子被删了不少,可对于秘密的扩散来讲,即使全部删除干净了也无济于事。
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吃瓜群众们太需要诸如此类的瓜,来调剂一下了无生趣的单调生活了。
晚上放学,迟骋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要求住在宿舍了。可是池援不在,宿舍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非住不可的意义了。
四人间的宿舍,三个人就不在,窦天杰难得地拥有了单人宿舍的待遇。下晚自习之后,他甚至都不用去自习室抢座位了。他闲庭信步一般地溜达回宿舍,门一关,便成了他一个人的世界。
他轻快地哼着有些跑调的流行歌曲,有条不紊地洗漱完毕,然后进入了睡前知识巩固阶段。
迟骋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爸爸为他准备的夜宵还冒着热气。爸爸坐在餐桌旁边,正在手机上翻看着什么。听到迟骋进来,他抬起头,像从前一样和颜悦色地招呼了一句:
骋骋回来啦!赶快洗洗手来吃点东西吧!外面很冷吧?
迟爸爸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感受过夜晚的寒冷了,看着儿子冻得通红的鼻尖,难免有些心疼。
骋骋,你要是觉得晚上回来的路上太冷了,就还是睡宿舍里吧!爸爸身体已经大好了,你也不用每晚奔波着来陪我。
迟骋暗自腹诽,这哪里是自己陪爸爸?分明是爸爸在盯着他!
爸爸
迟爸爸突然的松口,让迟骋完全措手不及。他惊讶地看着爸爸,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自从他们的关系被爸爸发现之后,爸爸便通过各种怀柔的手段,试图让迟骋悬崖勒马回心转意。
迟骋面儿上顺从了爸爸的一切要求,但他至今也没有向爸爸有过明确表态。现在爸爸突然同意他回宿舍住,这不是要放虎归山了吗?
迟骋有一瞬的欣喜。他一边吃着夜宵,一边玩味着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心里却总有些不踏实。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天半的时间没有池援的消息了。池援只是重感冒,可这么长的时间,他至于还不能来上学吗!一想到这些,迟骋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迟爸爸仿佛看透了儿子的心思,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语调平和地说道:
骋骋,池援已经没事儿了,你不用担心他了。
迟骋听到爸爸的话,愕然地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爸爸,一时间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池援这个名字一直是他们父子之间不可触及的雷区,爸爸不想提,而迟骋不敢提。
迟骋没有想到,爸爸会在事发这么多天之后,主动跟他提及了这个谁都小心翼翼的回避着的名字!还告诉了他一直想知道却无从知道的消息。
爸爸知道,你们兄弟俩感情很好,你不惜缺考将他及时地送到医院,你池叔叔也很感激你!但是!
一句但是,迟骋的心就腾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