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陈家姊妹过来寻她,说是要去诗会,问她可愿参加,薛氏便忙不迭地替女儿答应了。
顾锦荣意兴阑珊,我又不会作诗,去什么诗会?
还得交二两银子的入场费,简直坑爹。
陈丹姝想了想,听说会上的点心茶水都是从如意斋买的,可以随意取用,不限量供应。
顾锦荣立刻从竹榻上起来,精神百倍地道:我去!
薛氏:
很怀疑这女儿的性子随了谁,自己跟她爹都不是嘴馋的人呀。
诗社定在城郊的一处大院子,据传本来是玉璋公主的产业,后来不知被哪家买了下来,便由几家轮流做东,组成了一个闺阁女儿的专属集会,至于银钱嘛,当然由凑份子而来。
起初不过是私人的小把戏,后来渐渐养成了规模,加之如今京城女学盛行,淑女们多半不重外貌而重内在,渐渐地,便成了一个以此扬名的手段诗社的规矩虽说笔墨不可外传,但不知怎的,每年总有那么几首名词佳句传遍京城,而作诗的女子也因此声名鹊起,光耀门楣,甚至说亲的都会踏破门槛呢。
顾锦荣笑道:果真这么凑巧吗?会不会故意有人用钱贿赂,以此夺得魁首,好作为日后攀登天梯的手段。
陈丹青睨她一眼,自然得有真才实学才能服众。
顾锦荣莞尔,那可不见得,钱能通鬼神,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诗会了。
你总把人心想得龌龊。陈丹青驳道,不过心里也清楚,这里头的关窍未必全然清白。文无第一,要人人都心服口服自是不可能的,她有回文思泉涌,侥幸夺得第二,可看了头名所做,倒还不如自己的好,只是时过境迁,陈丹青也懒得去争辩罢了。
马车到达目的地,几人陆续下车,顾锦荣见那负责收钱的身穿官服,头戴锥帽,声音格外细碎尖锐,诧道:怎么还有宫中内宦在此兼差?
陈丹青小声道:别吵嚷,听说今儿二公主也会来呢。
二公主便是史皇后的独女萧云霓,亦是这回的大东家,据说把整个如意斋都包了下来,还添了几个宫里来的厨子呢。
难怪能供应无数点心。
陈丹青见她光顾着盘算吃食,觉得真是孺子不可教,少不得耳提面令,听闻二公主此番请来乃奉皇后之命,也有说是为了东宫挑选太子妃,你想能不热闹么?
太子啊。顾锦荣点点头,那更与她不相干了,付完银子,转首就把一盘栗子糕端了来,边走边吃大快朵颐。
陈丹姝很信任她对美食的眼光,便跟在身后邯郸学步,两人简直像来打劫的。
陈丹青恨铁不成钢,虽说她也对顾锦荣能取得好名次不抱希望,可万一天上掉馅饼了呢?能当成太子妃,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更别说日后的通天富贵了,这笨丫头真是主次不分。
至于陈丹青自己么,虽然也抱着范进中举的心理,不过她想的是公平竞争,就算顾锦荣成了那个被馅饼砸中的,那也不算坏事虽然的确会有点不服气就是了。
愈往里行,花木渐渐幽深,沿途也多了许多临时搭建的小亭子,想是供人歇憩纳凉用的,里头的石桌则铺着字纸,间或可看到一二妙龄女子或凭栏远眺,或咬着笔头沉思,其庄严肃穆状,半点不输考场上的举子。
与之相对,顾锦荣和陈丹姝两个则像是纯粹来散步的,陈丹青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觉得甚是心累。
狭路相逢,迎面走来虞妙人跟齐思佳两个官宦女,虞妙人正是上回险胜陈丹青的魁首,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望着陈丹青盈盈笑道:你还没输够啊?
这回便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了。
陈丹青沉下脸,她知道自己庶出之身多被人瞧不起,但这也不是能随意贬低的理由。
但,多年的教养告诫她不可任性发作,故而她只是紧抿着唇瓣,不发一语。
顾锦荣则是随性自在惯了的,当下轻描淡写地怼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阁下言之凿凿,便可保这回也能脱颖而出么?自然,若借助金钱的力量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本来只有几分怀疑,可见了这虞妙人咄咄相逼的模样,半点也不像有内蕴的相由心生,她那头名果真凭实力得来的么?
虞妙人本就心内有鬼,当即怒道:你!
齐思佳则排众而出,大声呵斥,你就是那个乡下来的土丫头罢,哪里轮得上你说话?怎么,以为巴结上陈家便可有恃无恐么,真是恬不知耻!
她父亲在虞尚书手底下当差,自然唯虞家马首是瞻,何况虞妙人答应过,若自己成为太子妃,便带她去做孺子(太子妾中品级仅次于良娣),因此齐思佳无论如何都要帮虞妙人摇旗助威的。
顾锦荣微笑道:这话我原样奉送给姑娘才是,不过打狗还得看主人,今儿我就不与你争辩了,姑娘,还请借过。
她竟骂我是狗齐思佳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有几分姿色的村姑,真是胆大包天,以为她爹是个将军自己便不敢发作了?
齐思佳尖声嚎了一嗓子,高高举起右手,便要朝顾锦荣脸上扇去。
顾锦荣不闪不避,只冷冷看着她,你当真要跟我动手吗?
齐思佳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她怎么忘了,这人是做惯粗活的,只瞧顾锦荣胳膊上明晰而流畅的线条,再看看自己弱不禁风的骨架,想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对手。
齐思佳决定见好就收,灰溜溜地躲到虞妙人身后去。
虞妙人好生失望,真打起来才叫好呢,不管赢没赢,她都可以此为借口将陈家姊妹逐出园子了,这会子却不得不面对陈丹青那张令人生厌的面目。
她想了想,冷声道:既然贵府如此骁勇,那咱们不妨比试比试。
顾锦荣的眼睛倏然亮起,想打架?好呀,她正巧手痒了。
虞妙人生怕这虎丫头不问是非就来顿拳脚,忙道:咱们都是闺阁女流,就不必学那起子鲁人了,不如文比才是。
这个便是要借今日诗会扎筏子。
陈丹青也是有傲气的,自然不肯退让,随时奉陪。
虞妙人莞尔,那好,就以待会儿的名次一较高下。
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她怎么保证这回能蝉联魁首?须知京中人才济济,诗品这种事又是最拿不准的,还得取决于评委的眼光。
顾锦荣心生狐疑,按捺着性子道:既是比试,可有何赌注么?
虞妙人闲闲道:悉听尊便。
她又不缺钱,些许几十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何况,她根本不会输。
哪知话音方落,陈丹青就沉声道:好,那便以五百两银子为限,愿赌服输。
虞妙人惊讶地看着她,她一个庶女可真大的手笔!五百两得是全部私房了吧?
不蒸馒头争口气,陈丹青这回说什么都要把面子挣回来。
陈丹姝咬着嘴唇,蓦然举手,我出一千!
都是陈家姊妹,同气连枝,她说什么也不能给二姐跌份。
陈丹青眼眶微微濡湿,不枉她素日对小妹用心教导,关键时刻,这孩子还是很挺自己的。
眼看在场气氛热火朝天,顾锦荣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慷慨地道:我也要下注!
你出多少?虞妙人皱眉看着她,虽说自己并不怕输,可涉及到这样大宗的交易,总归有些心惊肉跳。
顾锦荣沉吟片刻,就十两罢。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还是点到即止最好。
众人:
才十两银子,你拽个屁啊!
忽见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众星拱月的女子而来,众人齐齐下拜,公主殿下安好。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