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懒得看她,困在一处久了,便发现这群人口舌不饶人,风骚的话在空荡荡的脑壳里满把抓,嘴皮子像是秦楼楚馆里带几厘利息借来的,飘到哪处哪处都带起意味不明的笑声。
他离得远,都听得到有人掩着袖子笑:“这都睡在一处了,啧啧啧。”
“那是,公子这把腰,比营里的烧火棍顺眼多了。”
“死在穷发秃子手里算什么,我看啊,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是好。”
被闹得头疼的人跃进马房扯中了来不及逃跑的白马,他伸着手在马槽的豆子里翻搅,捏出两只还显得红艳的樱桃。
“春分。”他冲着角落叫人:“你又在藏甜,还想不想要一口牙了?”
女孩呲起牙笑,刚啃完半筐樱桃的嘴,张得像个血洞:“公子,您那帐子里多得是,您做什么还来和我抢。”
大君冷着眼驱走了叽喳喳交头接耳的一群鸟雀,连名带姓地叫人:“赫连聿。”
满嘴的碎茶登时呛了喉咙,她咳得迎风掬了一把泪,在周围的又一轮嬉笑里系了领子往营里去。
周檀卡着女孩的脖颈看那一口长得参差的牙,脸上挂出了惨不忍睹的神色。
菩提又拖着摊子过,不合时宜地插话:“公子,吃糖人么?”
在满身的糖香里被周檀一把轰走。
青帐用长生木支撑,拆下木架能<ahref=www.po18e.vip/Tags_Nan/QingSong.htmltarget=_blankclass=infotextkey>轻松</a>移动,辎重部照旧寻不到人,赫连聿扛着一截长木兜兜转转路过他,刚张开的调笑嘴被人阴沉的神色骇得合回去,她撒开脚连奔带跑,活像正有人撵着打。长木挂在身上深深浅浅往地上敲。
周檀搅着糖浆回头看,含糊地出声:“赫连。”
“沿着寒烟江走,过不几日便能到凉州城。城里驿馆总比餐风露宿强上些。”
他虚拢着身前人,隔掉扑面而来的风:“父君一贯溺爱她们,长得歪了,也总扳不回了。”
“有些姑娘……”他慢慢把眼从那堆笑得响的人身上转回,只放在赫连允身上:“看起来像是南郡人士。”
“战火一起,总归受罪。二十年前的南北界上,流民也多。”他答得简短,眼神微沉。
周檀若有所思地向后靠,不经意里偎上了几乎发烫的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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