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孙媳那样从容,老太太暗自琢磨了一下,觉得她能应对,也就放心了。
她若闹得过火了,便是不把侯府放在眼中,也有由头治一治她,怎么说那大姑娘不久之后也是我的外甥媳,太后的亲儿媳,哪容得她们这么欺负?
说罢,看向儿媳:不过你说得也对,玦哥儿与穆王是同僚,若是在朝中能相互帮衬一些,玦哥儿也不至于人在外面,朝中都是挤兑他的文臣。
老太太这里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晚间,谢玦一身玄色劲衣,踩着乌靴进了屋中,倚在贵妃椅上看书的翁璟妩抬眼瞧了他一眼,说道:你每日都从军中赶回来,一早又赶去军中,身体能吃得消?
谢玦把腰刀放到了案架上,倒了茶水。
灌了一口凉水后,才应了她:累了我便歇歇。
虽然谢玦已经改变了许多,但从他的口中听到累了就歇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免不得诧异。
以前的谢玦比那农家干活的驴子都还要拼,便是风寒发热也不影响他勤于公务。
谢玦又灌了一杯凉水,放下杯盏的时候,看到妻子那略有所思的目光。
他往屋外看了眼,低声说:可以拼,但今日不知明日事,更不知能活多久,还是劳逸结合的好。
翁璟妩赞同点了点头,她也想过,就算他上辈子不战死,但按照他那种拼法,没准和他祖父一样,那么强健的一个人,但不过是才五十出头,人就不在了,七八成是因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
她忽然想到了今日来寻她的曹素芩,放下了书籍,从椅上坐起,说:今日与穆王定亲的曹大姑娘来寻我了。
谢玦眉梢一挑:她来找你做什么?
翁璟妩轻摇团扇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后,压低声音道:以前你满心都是公务,自是不知金都各家后宅的一些事情,估摸着你连曹中丞的妻子是后来娶的继室都不知道。
谢玦一默,他还真不大了解。
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
看他那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无奈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曹中丞继室的亲女儿出门皆是八人朱色大顶的马车,那曹大姑娘的马车像是坐久了不要了的,同为嫡女,一个穿金戴银,一个普通常是旧衣,也没有什么首饰,待遇完全是天差地别。
然后呢?谢玦问。
翁璟妩:这就罢了,她生母的嫁妆全被继母贪了,却还被如此对待,我多少有些看不惯。
而且那曹大姑娘也不敢要回嫁妆,只退而求其次想要会回她生母在世之前给你准备的凤冠霞帔,可那继母也只是敷衍一应,估摸着还想把那凤凰霞帔留给自己的亲女儿用呢。
谢玦见她越说越愤,便翻了个杯子,倒了茶水放到了她的桌前:那你是怎么给她主意的?
我劝她去寻外家帮忙,既然那刘家不认这做御史中丞的女婿,没了往来,便知他们对于女儿尸骨未寒,女婿就与寄养在刘家的霍氏好上了一事,是极为震怒的。
亡女的女儿被这么欺负,他们若爱女,便忍不下这口气。
曹家女已经与穆王定亲,霍氏也不知收敛,终会自食恶果。
好在穆王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子,曹大姑娘嫁给他后,倒是没再受苦。
听到这,谢玦静默了下来,他喊:阿妩。
翁璟妩嗯了一声,疑惑不解的望向他,只见他神色沉沉。
他说:我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子,之前让你多受苦了。
翁璟妩闻言一哂,打趣道:原来你也知道呀?难怪自从云县回来后,你几乎都要每日回来了,怪黏糊的。
谢玦薄唇微扬,道:这可是嫌弃我了?
翁璟妩轻一笑,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后,看向他,语气带着稀奇:和你这么一个闷性子话别人家的家常还挺奇怪的,但感觉还挺好。
比起无话可说,他也有了耐心听她说这些他以前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他的改变确实很大,她也都看在了眼中。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又开始乱了作息,总是失眠到天亮,早上□□点才能睡着,所以更新有点跟不上,抱歉。
第七十六章
瓦舍
谢玦休沐,邀妻子一同去樊家瓦舍看百戏。
樊家瓦市是这金都城最大的瓦子,不说吃食,便是里边的百戏也让人称赞不已,翁璟妩只听过,一直没机会去瞧瞧。
再说从云县回来也半个多月了,几乎都是在应酬中度过的,应酬得有些烦,便也就应了谢玦。
晚间天色将暗,趁着澜哥儿睡着后,夫妻二人才从府中出来。
金都城的晚上尤为热闹。
乘坐画舫渡河,翁璟妩转头往那灯火灿烂望去,丝竹击磬之乐悠悠入耳。
莫说是翁璟妩,便是谢玦也没有踏足过那种地方。
自幼,谢玦便听父亲常言,勾栏瓦舍那等是吃喝玩乐的地方,是让人颓靡之地,去过一回便会让人流连忘返不思进取,最好就是一次都不要去。
所以,在金都最为繁荣的勾栏瓦舍,谢玦向来毫无兴趣。
只是,明白人生苦短后,颓靡些便颓靡些吧。
樊家瓦市,建在临近岸边的水中,总的分为三层,形如凹形,凹进去之处可入船,再往前便是水中戏台。
河水映着楼宇的灯火盛辉与漫天星空,水上何其灿烂,目光沿着前边望去,便见台上有胡姬跳着胡旋舞,更有乐师奏着欢快喜悦的乐声。
这地繁华得让翁璟妩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她与身旁的谢玦道:如何是好,我才来第一回,便想来第二回了。
谢玦黑眸中露出了浅浅柔色,嘴角也微扬:那下回再来便是。
说着,船已靠了阶梯。
再夫妻二人相继上了岸。
谢玦白日已经让人定下了雅间,东墨送上牌子后,很快便有人下来相迎。
上了三楼雅间,在窗后的矮桌坐了下来。
翁璟妩望出窗外,目光落在戏台上。
戏台上的胡姬舞姿灵动,尽显异域风情。
小二送上好茶时,外头的东墨进了雅间,待小二退下后才说:侯爷,娘子,穆王殿下也在楼中,邀侯爷和娘子过去小聚。
翁璟妩有些诧异:怎会这么巧,穆王竟然也在?
谢玦道:从洛州回金都时候,穆王与我说过他爱去樊家瓦舍。
自然,他也是听了个全,知道这处的所以才会想到带着妻子来这处。
夫妻二人起了身。
不说穆王的身份,就是穆王比谢玦大不了几岁,可还是长辈呢,自是要过去请安的。
只是翁璟妩在参加宴席上,时常听说这穆王废了一臂之后是如何如何的萎靡不振,常常留恋勾栏瓦舍,醉生梦死,已然没有半点斗志。
樊家瓦舍观赏视野最好的雅间,莫过于穆王所在的屋子。
翁璟妩入了屋子后,才见到穆王。
穆王依旧一袭华贵紫色宽袖锦袍,坐姿闲适地坐在蒲团上,慵懒地倚着凭几。
见谢玦进来,对他抬了抬手中的酒杯,一笑。
那闲适的模样,没有半点金都人所传言的萎靡不振。
入了雅间,行礼后,穆王让他们不要拘谨,让他们坐下。
坐下后,穆王才道:方才侍卫说是见到永宁侯携同夫人来了瓦舍,本王还不信呢。看向谢玦:本王心道他们谢家几代,除了谢二表哥外,都是块不开窍的木头,怎可能来这勾栏瓦舍,指不定是看错了,没成想还真是你们。
随而一笑:成了亲后果然是不一样了。
谢玦并未因穆王的调侃而有半点不适,而是平淡的反问:殿下的婚期也近了,不知殿下成了婚之后又会有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