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田蓝不仅没有瞠目结舌或者羞愧难当,她反而用力鼓起掌来,满脸都是兴奋的光。她大声赞叹着:看,你们是多么的聪明,有你们投身到农业生产中来,何愁我国农业不能早日实现现代化?你们就是农业现代化的希望啊!
原本还觉得挺骄傲的大学生这下子直接被人架到了高空中,都有些飘飘然了。是啊,他们才是农业发展的未来。
田蓝再接再厉,鼓舞士气:说实在的,水面种稻,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原本我和王老师都有些担心,怕现实和理论存在差距。但是有你们在,那就是精兵强将,再大的现实困难都能够被一一克服。
大学生们差点儿集体点头,没错,这种攀登技术高峰的难题,的确只有他们才能解决。
水面种稻,天方夜谭。那么他们就让奇谈怪志变成现实。
众人干劲十足,一张张浮床原地制作好,一份份栽培基质铺上浮床,然后点播上已经催芽又晒干的稻种,再推下水面。
等到浮床连接成排的时候,大家用绳子将它们捆在一起,防止浮床随水流走。
大家从早忙到晚,中午饭都是在今年湖边吃的。待到夕阳西下,白鹭惊飞,站在湖边干活的女大学生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叹:好美呀!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下意识的看向湖泊。
真美,夕阳染红了半江水,湖面如上好的绸缎,金波滟滟。又大又圆的荷叶几乎是贴着水面长的,碧色也染上了金光。此时此刻的菡萏已经完全打开了花骨朵,它们身姿挺拔,大大方方地展现着婀娜的身姿,或粉或白或红的花瓣舒展开来,就连嫩黄的莲蓬也不遮不挡。
清风徐来,喷鼻的荷花香。
田蓝下意识地冒出了一句:看,多美的荷花。它们才是这片湖泊的主人。
这话相当的政治不正确,毕竟人定胜天。
然而大学生们都没有反驳她,因为在这瞬间,所有人都沉浸在黄昏的温柔中。
无论是扑棱着翅膀从水面掠过的白鹭,还是点着水波在湖面上荡漾的小舟,它们都跟整片湖泊融为一体,铺展开一幅上好的黄昏村居图。
田蓝轻轻地叹气,近乎于呢喃:多好的荷花呀,它们还长莲藕呢。荷花浑身都是宝,这样的荷花怎么应该消失呢?
旁边人下意识地点头。的确不应该消失啊。庄稼是好,可是荷花也很好啊。
不仅荷花,还有芦苇和菱角,水面的群鸭和大白鹅以及水里的鱼虾。这片湖泊如果消失的话,它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湖上荡着小船,撑船过来的人冲他们的方向喊:田蓝在吗?谁是田蓝?
田蓝赶紧应声:我是。
小船靠了岸,船上的人却没有下来,就站在船头大声询问:你是50年生的人吧?没什么,就是核对一下档案信息,没问题的话就按照这个认了。
她的组织关系刚从宁甘军垦农场转过来,人事得把她的工资级别给确定下来。
田蓝立刻应声:没错,我是50年生的。
人事干部还笑着鼓励她:我看你是去年入的团,那你可得积极向党组织靠拢,争取明年到年纪就早点入党啊。
田蓝笑着点头:好啊,我一定好好表现,积极向党组织靠拢,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入党的决心。
小船摇走了,田蓝也收回了脖子。
结果她一扭头,就发现周围的群众表情有些复杂。
先前号称自己不用纸笔也能记下他讲授内容的男大学生,此时此刻,面部表情完全可以用丰富多彩4个字来形容:你才17岁啊!
田蓝点头:对,我50年生的人。
大学生们集体悲愤,你个小丫头片子,在我们面前装什么老气横秋啊。本来大家早就该看出来的,就你这么又瘦又小的样子,瞧着就是个中学生。不怪大家看走眼,全是你太会装了。
这年头的人似乎不太擅长隐瞒自己的内心活动,基本处于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写什么的状态,叫人一眼看到底。
田蓝丁点儿都不害臊:我的确年纪比你们小,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种田这件事情上,我经验比你们丰富,可以当你们的老师。
吼!当大家是傻子吗?你自己不也承认你是知青出身。就你这个年纪,你撑死了也是比大家多种两年地,还好意思装大头蒜呢。
大学生瞬间傲娇起来,一个个下巴都抬高了:是吗?那么我们就拭目以待,期待看到你的水面稻种植成功啊。
得,这些学生真是够够的。这会儿又成了她的稻子,跟他们没关系了。
哼,别说姐姐贪功啊,现在慌不迭地撇清关系,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们。
等着瞧吧,水面稻的好处当真大大的。到时候你们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种植更多。
因为是试验田,田蓝总共只放了5亩水稻。
剩下的稻种,她也没有浪费,悉数种在地里。
水面是增加的种植面积,陆地才是农场的根本。她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么一大片丰腴的土地。
田蓝问农场要了三亩实验田,这些田被她分成两部分。两组5分田各种植水稻,两组5分田种植玉米,还有两组5分田种植甜高粱。
这些种子都是赵老师提供给她,其中一半又被她拿到空间里,经过了诱导处理。她将没处理和处理过的种子进行对照,这样得出的结论才有说服力。
趁着天气晴朗,农场忙着收割麦子。已经学会开收割机的大学生高卫东看到在田里忙碌的田蓝就笑:你这是种稻子还是种草呢?
谁家种稻跟她一样啊?耕好地之后不灌水插秧,就这么放着长草。真是好想法,原来是想种草养农场的鹅啊。
田蓝也不生气,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居然点头承认:没错,我就是在长草。
这下正在喝水休息的农场职工还有大学生们集体惊呆了。这小丫头是叫气糊涂了吗?居然赌气说自己种草了。
田蓝没跟他们开玩笑,反而趁机解释道:我这样种稻子叫两次翻耕法。众所周知,地里长杂草绝对不是我们自己撒的草籽,而是各种小动物以及风会将草籽吹到田里。所以在正式插秧前半个月,我将土翻耕一遍,这样大部分田里的杂草就已经被搅碎了,剩下的杂草种子也获得了适合的条件开始发芽生长。等到半个月之后,杂草已经长出一定的长度,我再翻耕一次,这些草又被搅碎。经过两次翻耕,田里的草籽基本上已经被消耗殆尽。这个时候,我再插秧。这时候即便还有草籽,因为我的秧苗已经长到这么高,发芽的杂草受到了秧苗的遮盖,无法得到充足的阳光,生长受限。这个时候田里有虫子的话,它们就成了虫子的大餐。秧苗刚好逃过一劫,受虫害的概率也相应降低。
大家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如此不可思议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似乎倒成了理所当然。
田蓝笑容满面:就是这样啊,大家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可没信口雌黄,按照她学生时代做实验的结果,两次翻更可以有效地抑制杂草生长对于水稻产量的影响。
陆陆续续的就有人开始迟疑地开口:好像是有这么个习惯,我老家那边就是耕两次田。
虽然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现在,所有的地方都在抢收抢种,哪有人会晒田晒半个月啊。简直就是开玩笑。
田蓝笑道:所谓劳逸结合,种田也是一样。土地该歇着的时候你让它忙,结果就是后面你跟着忙。不信我跟大家打个赌,看到时候我这田里不打任何农药,能不能长出庄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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