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诡异地安静下来,除了火烧枯草和树木发出的毕博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这安静更加像是死寂。
就在田蓝忍不住想要发出声音时,山上突然冲下一队衣衫褴褛人马。他们口中喊着:山崩了。,然后拼命往前跑。
陈立恒想开口喊住他们,不是山崩,而是炮击。结果山上真落下了石头,还越落越多。吓得他赶紧开着卡车往前跑。
车子在前面奔,人在后面追,他们足足跑出了五六里地,才停下来喘粗气。因为山已经被他们抛在了后面,石块暂时砸不到他们头上了。唯有熊熊燃烧的烈火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鳌战。
田蓝看着跟在后面的人,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宁远县自卫队的队长赶紧拍拍胸口,强迫自己正常说话:这这是国军的弟兄,从南京城里撤出来的。我们我们本来准备在这边炮轰日本人的船。
结果,他们都已经伏击好了,就准备动手的时候,便瞧见江上突然起火,那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直接四分五裂了。
从头到尾,国军的散兵和宁远本地的民团都没弄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派人过去看情况,却低估了日本鬼子的反应速度,侦察兵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而民团里又出了个叛徒,供出了他们在岸上伏击船的事。
正被军舰突然爆炸搞得焦头烂额的日本鬼子,认定这事是从南京撤出来的中国军队搞出的鬼,立刻纠集大队人马,趁着夜色开始围攻。
国军残部。其实已经意识到不对,本是可以提前转移的。但是他们舍不得自己从炮台上拆下来的炮,不愿意丢了家当逃跑。结果这么一耽误,就叫日本人给拦住了。
好在他们也是打过南京保卫战的精锐部队,虽然慌乱,但也积极组织反击。只是他们的人员与枪弹都有限,一旦日本人合拢包围圈,光是困,就能把他们活活困死在山上。
关键时刻,协助他们打伏击战的民团负责人主动请缨。他抄小路出去请救兵,到时候大家理应外合,就能消灭鬼子了。
国军其实并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兵团打打警察部队改编的伪军还勉强凑合,中国的正规军他们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日本鬼子的重兵呢?
所以卡秋莎开始吟唱时,他们完全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援兵。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山崩了。
在天灾面前,人类弱小又可怜,试图顽抗毫无意义。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也沿着小路赶紧往下跑。跑到一半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山崩得更加厉害了,地动山摇,还喷出了猛烈的红光。
有人甚至怀疑这就是火山喷发现场。大家都不想被岩浆烧成焦炭,唯有撒开脚丫子逃跑。
现在跑出来了,他们又开始懊恼。完蛋了,他们的家当啊,那些她们费尽心机才带出来的火炮,就这么交代在山上了。
当兵的丢了枪,以后还要怎么活?
自卫队队长也同情他们,如果不是自己这边出了叛徒,日本鬼子也不会这么快就围上来。
他试图安慰这群狼狈不堪的国军将士:没关系,我们游击队的枪炮都是从日本人手上缴来的。你看这个大炮就厉害的很,刚才那个地龙就是因为打了大炮,才被惊醒的。
这几位国军炮兵营出来的将士都受过教育,根本不信所谓的地龙之说。不过对方提到了大炮,他们倒是立刻起了兴趣,全都围过来看,嘴巴里还询问:这是什么炮?德国的新货吗?
放眼全中国,装备最精锐的就是全德国造了。只可惜现在德国站在日本那一边,也不会再卖东西给中国人。
车上的人没作答,还是自卫队长兴致勃勃地描述放炮后的场景:哇,一下子就飞起来了,十几道白光,日本鬼子被炸的根本就不成样了。后面他们都放不了炮。
陈立恒不动声色,含混其词道:的确是新玩意儿,我们也是花了大代价才弄到手的。对了,不知诸位后面有什么安排?是想去徐州找大部队,还是留下来继续抗日?不管哪一种,只要我们能帮忙,就一定会享尽一切办法帮忙。这样吧,如果你们需要的话,可以跟这位同志一块儿来我们根据地,然后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说着他也不跟人多寒暄,直接表示自己还有事做,开着卡车就跑了。
田蓝在旁边旁观全程,车子开远了之后,她才忍不住笑道:怎么你害怕她们抢了你亲爱的卡秋莎?
陈立恒鼻孔里出气,没好气道:你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眼神。
啥眼神啊?色鬼看到绝色美人呗。呵,这种眼神他实在太熟悉了。当兵的都是这个臭德性,看到人家的好兵器,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田蓝哭笑不得:你草木皆兵吧。没亲眼看过卡秋莎是怎么发射炮弹的人根本就不会相信这就是火炮。你看它从头到尾跟火炮有哪儿像的?听说当初德国人挨了苏联人的炸,过了好长时间以后才敢相信这就是发射炮弹的装置。
陈立恒哼了一声,才不理会大大咧咧的人。她知道什么呀?男人最了解男人,军人最了解军人。
田蓝直接翻白眼,毫不客气:我就是军人。
她话音刚落,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田蓝莫名其妙:怎么了?
陈立恒垮着脸,满脸无语:公路被人炸了。
这这这这就尴尬了。自从他们游击队开始破坏公路铁路,大大小小的民间抗日组织也有样学样。打日本鬼子他们或许没有武器,但是刨了你的路,让你的车开不了,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反正,我们抗日的队伍都穷的很,别说四个轮子的车子了,就连两个轮子的洋车都没有。
于是,威风凛凛的卡秋莎就在炸塌了的路上趴窝了。
第70章三十年代来抗日
穿越以来,陈立恒第二次感受到憋屈。
上一次产生同等感受,还是他所隶属的霍家军不放一枪一炮就抛弃了宛城。
相形之下,田蓝的心理素质比他强大多了。最起码的面对靠着两条腿赶上来,见到他们的囧状主动帮忙搬石头填坑,好让卡车开出来的国军将士,她还能镇定自若地跟人家道谢。
那些满面烟灰色的军人倒是落落大方,直接表示这不算什么。
你们要是不支援我们,也不会车子趴窝。来,试试吧,应该可以了。
陈立恒心情极为复杂,面颊上的肌肉抽动了好几下,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他点火,他准备轰油门,直接靠大卡车的冲力冲出去。结果车子嗡嗡的没几声,居然又偃旗息鼓了。
大家伙儿都惊讶,咋了?这路都垫了石头了,按道理来说,这么大的车子应该能出去。
陈立恒绝望地开了口:没油了。
田蓝瞬间呆滞。
也是,车子从天黑开到现在,这半夜的功夫跑了这么多地方,没油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现在最怕的就是正常啊。
民国时期的加油站,跟21世纪遍地的加油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它们集中在港口,没有加油机,要从大油桶中转到带有长嘴铁皮的油桶里,然后再给车加油。
而抗日战争爆发之后,国内汽油供应紧张的一塌糊涂。现在的口号就是十万青年十万兵,一滴汽油一滴血。你想搞到汽油,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田蓝喃喃自语:果然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
时代没发展到这个地步,给你开外挂你都接不住。
陈立恒则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好歹炸了火车站,我弄他们点物资呀。
日本人有汽车运输队,他们肯定有油。
国军将士跟保卫队的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大家伙儿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车子没油也不能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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