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书记转过身子,后脑勺对他们,气呼呼地走了。
陈立恒啧了一声:这老头,社员拿钞票往兜里揣的时候,他不吭声。碰上事儿了,他倒跑的比谁都快。
田蓝笑道:估计他被吓怕了,这些年,他没少被折腾。
陈立恒笑着问她:你打算从哪儿弄口粮啊?
他知道她不是不愿意种庄稼,而是因为现在赵家沟种的粮食粮种不行,产量太低。而且想要提高粮食产量,兴修水利,精准种植,适当使用化肥这些都不可或缺。而这些事情,全都要钱。
他们权衡利弊之后才做的决定,想要改变赵家沟的面貌,首先要发展的就是农副业,攒下家当才能想下一步的活。
陈立恒猜测:你打算用糖渣和社员换口粮吗?
田蓝挑高眉毛,十分惋惜:思路放宽阔点,老陈同志,社员手上粮食也不多,一家一户的换,多麻烦。别忘了,我们还有公余粮的任务呢。
陈立恒好奇:那你打算吃谁家的大户?
酒厂啊!田蓝理所当然,每年酒厂都要用大量粮食来酿造出酒精,我们完全可以拿我们出产的酒精跟酒厂换粮食,然后他们再做进一步加工。
陈立恒目瞪口呆:你打酒厂的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田蓝满脸无辜:那我也是没办法。这边榨糖厂是拿甜菜榨糖,又不是用粮食做糖。不然的话,我肯定会直接去找榨糖厂。
也就是这个时代,国营食品类工厂完全不愁销售,对控制成本的紧迫感也不强。所以他们明明知道赵家沟到底是拿什么酿酒制糖的,却也根本没有依葫芦画瓢照搬生产的意思。
不然按照他们的规模,现在就开始动手的话,田蓝他们也就只有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冷炙的份了。
陈立恒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觉得咱们也能跟榨糖厂换,甜菜的糖渣不是营养很丰富吗?刚好拖过来喂猪,说不定猪还能长得更快些呢。
他俩一边走一路说话,刚好叫英子听到了一耳朵。
英子十分好奇:咱们能拿什么跟榨糖厂换呢?给他们酒吗?
田蓝笑出了声:不是,我们可以花钱买,也可以直接拿糖换。榨糖厂的生产原料是甜菜,每年入秋的时候,甜菜一收获,他们的机器就开动。等到开过春,天暖和了,甜菜消耗的差不多了,榨糖厂就要停工了。这个时候,他们也没多少糖可以用了。
英子恍然大悟,顿时生出骄傲:还是咱们用玉米芯子做糖好,一年四季都没问题。
田蓝笑道:那可不一定,等天更热了,玉米芯子也摆不住。到时候咱们搞不好也会缺货。
二柱紧张得不行:那怎么办呀?到时候咱们的糖还怎么生产啊?
英子胸有成竹:没事,花花姐肯定有办法。
田蓝惊呆了:我有说我有招吗?
英子不假思索:你肯定有办法。多少年了,谁听说过高粱壳子能酿酒,玉米芯能制糖啊。以后就是没了高粱壳和玉米芯,你肯定也能做出来。
田蓝胸中生出骄傲。看,不管在什么时候,姐都能收获迷妹。
她拍拍英子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就冲你这句话,我也肯定得想出招。
那起码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好。
眼下,他们还得想辙来扩大糖稀的生产规模。
壮劳力们下田之后,玉米芯的产能明显告急。
本地牲畜都很金贵,推磨这活都是靠人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哪里能跟青壮年比呀,推磨都比人家慢。
长平出主意:要不咱们把牛赶过去推磨吧,总比人强。
秀秀直接朝她哥翻了个白眼:亏你想得出来,咱们大队都恨不得人犁地了,你还想让牛马给你推磨?不揍死你才怪!
田蓝也犯愁。
本来觉得农村剩余劳动力特别多,结果赶上人家干活,事情就做不下去了。
屋子门被推开了。
来娣拎着挎包走进来,一个劲儿搓手。
英子问了她一句:你咋这会儿才回来?我早听到了学校的铃声啊。你别又去伺候你弟弟了吧。
来娣家的宝贝弟弟放在乡下,那是头一份的娇惯,属于典型的没有少爷命,一身少爷病。
他发现他姐也上学之后,就直接把他姐当成了小跟班,啥事儿都让他姐干。
来娣摇头:不是,他怕老师,不敢跟着。
为了不被弟弟纠缠,只要一下课,来娣就追着老师问问题。反正她本来这么长时间没上课,基础知识薄弱,多向老师请教也理所当然。
老师刚好又同情这个可怜的姑娘,对她的请教,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来娣的宝贝弟弟因为成绩差,拥有天下学渣同样的通病,那就是畏师如畏虎。平常看到老师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凑上前。
来娣这才获得安宁。
风太大了,我的头巾被风吹跑了。来娣有些不好意思,我跑了足有二里地才追回来。
其他人也不笑她。这时代物资匮乏,头巾算是个人重要的财产了。谁舍得不去追呀?
田蓝福至心灵:对呀,风,风很大!
大家都满脸茫然。风当然大了,春天的风最大,吹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啊,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
陈立恒笑出了声:让风来推磨!
在他遇见田蓝的第一个世界里,他们在宁甘农场时,军垦兵就做了大风车。一方面利用风车抬水浇灌盐碱地排碱,另一方面就是用风车推磨加工粮食。
因为效率高,后来他们的大风车还被作为典型在整个北方地区大面积推广。甚至沿海地带也学习了同样的方法,后来他还听说有地方利用风力发电呢,据说效果还不错。
现在,赵家沟条件简陋,指望风力发电,估计不现实。不过利用大风推个磨盘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
田蓝记忆力一流,她立刻在纸上画出了自己参与制作的大风车的结构示意图,然后拉着大家一块儿商量如何因地制宜,赶紧把风车磨盘给做出来。
他们的车间本来就安排在山洞,那里就是风口子,风大的要命。即便过了春天,也不愁没风。
知青们都兴奋起来,嗐,本来还嫌风大碍事儿呢,现在风都成了宝贝。
有了方向,所有人都动起来。
大队有木匠呢,做风车这事儿不难。山上就有树,他们这边不算林区,大队点头就能感受。
赵书记听说可以不用人推磨了,二话不讲,直接同意他们去砍树。不过要求补种树苗。
众人都笑嘻嘻的,表示绝对没问题。
种啥?种杨柳树呗,那树可好活了。
大家伙儿一顿叮叮当当,直接将风车做了出来。等风车架子一树起,好家伙,磨盘嗖嗖地飞,转的那叫一个快呀,人都来不及往里面加料了。
好多社员都过来看热闹。
好家伙,这磨盘就跟说书的《封神榜》里的风火轮一样,转的叫一个利索。
大磨盘就是不一样啊,玉米芯子磨得飞快。
连大队会计都说:到底是有学问的娃娃哈,瞅瞅,人家多能干。
陈立恒摸着下巴,转头问田蓝:我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啊。
田蓝想了想,相当老实地表示:咱们得改进磨盘了,不然效率太低。
陈立恒点头:是该盖个磨坊,才能省事。
这么一划拉,真是没歇下来的时候,处处都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