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陆恒也已然习惯,第一次听到,他可能还有期望,可如今,已经过去半年。
半年于修真界而言,并不算长,只是如果每一日都是如此,那每一日都极为漫长。
这么长的时间,应当如徐辛夷说的那样。
她,不会回来了。
陆恒轻抚着雪剑上的碧绿宝石,顺着宝石,捏了下剑穗,他身姿清朗如月,然而眼底,掩不住的寂然。
忽的,身后脚步声微顿,少女的声音,带着疑惑:陆师兄?
清越的声音,如裹挟万山之巅的清风,骤然扬起陆恒的袖袍,他双目倏然圆瞪,闭了下眼睛,才回头,却看少女一身布衣,乌圆眼眸里,酝着一汪干净清泉。
她忽的一笑,泉也便活了起来:师兄怎么在这?
陆恒心腔突突地鼓噪着。
他缓慢地一步步走过去,站定在她面前。
宁姝歪头看他。
她每说一个字,就把这一幕,展示得越发真实,真实到,他能看清楚她纤长眼睫,脸颊上细细的白色茸毛,以及,那双眼瞳里,他沉稳的模样。
他没有失态,很好。
可是,他也再控制不住自己,忽的用力抱住宁姝。
宁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陆恒已松开,结束这个短暂的拥抱,只朝她轻轻一笑,眸中再难掩欢欣:回来,便好。
宁姝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当时太着急,没打声招呼就走,哦对了,你有看到信吧?白穆呢?
陆恒:嗯,他也有看到。
忽的,一个声音插进二人对话:哈,你还真的回来了。
却看徐辛夷胸口起伏,他额间的宝石,剧烈的晃动着,他来得很着急,脸上,却挂着讽笑:宁姝,还真是你我还以为你受不了假神女身份,不告而别了。
宁姝轻摇头:对你来说,我确实不告而别。
她都没给他留信。
这半年,徐辛夷被陆恒刺久了,已经能很冷静地笑一声:我看起来会在乎?
宁姝:那你走吧,不送。
徐辛夷轻哼:神子远道而来,这就是你宗的待客之道?如今因妄剑出世,徐辛夷中止在明正宗的修习,今天,他是从尚云宗来的。
宁姝:?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你是我的客人?
徐辛夷: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陆恒站在一侧,淡淡看着这一幕,雪剑发出极其克制,轻微的嗡鸣
她身上,还有另外两把剑。
这个信息,在陆恒抱住宁姝的瞬间,雪剑感受到某种敌意,他就知道了,此时,方才慢慢回味过来。
她找齐了四神剑。
雪剑,捭阖剑,赤渊剑,以及他直到前几个月,才听说的第四剑,妄剑。
原来,她是离开去找这些剑,雪剑,不过是其中一柄而已,甚至在和她斗嘴的捭阖剑,都好像要比雪剑,更受她关注呢。
怎么办,好不甘心。
陆恒嘴角挂着温煦笑意,手却慢慢地,压紧雪剑。
.
晚上,宁姝躺在床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幻境里不需要睡觉,时间也不像外面过去半年,但宁姝有种自己真的半年没躺到床的感觉!
在床上滚了几圈,她已极其疲惫,刚想闭眼睡,忽的,系统弱弱地:那个亲爱的,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宁姝:?
面板的【???】里。
赤渊剑正悬停半空,她上次离开时,是什么样子,如今它还是什么样子。
就像乖巧蹲在门口,等主人回家的狗子。
宁姝笑了笑,用食指轻轻戳了下它,赤渊剑动了动。
然后是,赤渊剑旁边的,另一个空格。
系统:呜呜呜哇,你快阻止它,我真的好害怕!它严重怀疑它被威胁了,统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
妄剑剑鞘掉在地上,露出乌黑锋利的剑身,好好的空格里,布满大大小小剑痕,模样狰狞,居然都快找不到一处完好之地。
足以看出它的愤怒。
知道宁姝在看它,它还得意地转了一圈,似乎在炫耀:看,我给你刻的新花纹,好看吗?
宁姝:哇哦,你好厉害啊,这么锋利的吗?
妄剑又转了两圈。
宁姝立即冷笑:既然这么锋利,那以后,就拿去骟马骟猪骟牛骟羊,哦,你该不会不知道骟是什么意思吧?需要给你尝试一下吗?正好能让你展示你的锋利。
妄剑:
这把剑依然恶劣,到底收敛了。
系统感动:呜呜,还是你有法子。
宁姝:不客气,你要是有办法的话,多给它播一些骟猪的画面,尤其是那把刀的情况。
系统:收到!
宁姝一关闭面板,系统磨刀霍霍,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只要有宁姝在,统身安全保障满满!
结果,等它扫过【???】时,妄剑突的呜鸣震动,这一下,裹挟千万重杀意,排山倒海,几乎能将人压趴在地,哪有半点方才对上宁姝时,露出的妥协。
系统:呜,好可怕。它再一次怀疑统身安全中。
宁姝关掉面板后,她的精神已到极点,几乎是一闭眼,就陷入黑甜的梦乡。
直到子时,月色盈盈之际,一道青衣身影,蓦地出现在房中。
闻人辞捏捏手心。
他的身体,是真实的血肉,万年了,确实有点不习惯,接着,他才环顾四周。
作为神女殿下,住在这样一个房子里,未免太简陋。
他赤着双足,缓缓走到床前。
月华透过窗牖,平铺在另一榻上,光线氤氲到床畔,她的面容,清晰地映进他瞳里少女阖着双眸,似是好梦,她嘴角轻扬,不见半分往常待他的冷漠。
他坐在床边,倾身,自己的手指,顺着她的鼻梁,停在她嘴唇处。
这里软嫩,柔糯,仿若初生的花瓣,可是说出的话,那么利。
也越发让人惦记。
闻人辞眼里微沉,他的拇指顺她两唇,往下按,便陷入她唇齿间。
睡梦中,宁姝感觉到什么,她蹙眉,嘴唇轻嚅,无意识中,牙尖碾了下他的指腹。
闻人辞呼吸粗重,喉间一动,正要俯身去寻一抹方泽,忽的,身旁另一人,蓦地抓住他的手腕,拦住他。
过了会儿,闻人辞才收回手,笑意款款,他抬头,语气熟稔:阿渡。
那人正是玄衣赤瞳的司渡。
他们二人,身形上,司渡看着比闻人辞要挺拔些,气势上,闻人辞却更为从容。
因为他无所忌惮,不管是道德,还是律法,都不能约束他,唯一能谴责他的那一魂一魄,还自立门户去了。
司渡皱眉,血瞳阴沉:你答应过我,不会乱来。
想让剑身从封印中出来,到宁姝身边,势必得过司渡这一关,若他坚决不肯,便是二剑之间的鏖战。
然而万年过去,谁胜谁负,尚未可知,闻人辞会大耗修为,司渡则可能丧命。
他不怕殒于闻人辞手下,只怕少了自己,天下大乱,重演万年前的惨剧,而闻人辞,也一定会对她乱来。
因此,才答应闻人辞这无理要求,至少,他得亲自盯着闻人辞。
不出所料,一旦攒够能量,能通过剑身存在,化出实体,闻人辞便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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