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茕晗倒没那么好运,即使隔着衣裳,手臂也破了不少皮,有点血肉模糊。
宁姝手上有伤口,很快就有红甲卫拿来清创药和金疮药来,宁姝擦过药,指着不远处的薛茕晗,说:也给他用吧。
薛茕晗神色微动,作揖道:殿下,草民无碍。
这一揖,却露出他手背血淋淋的伤口,宁姝不忍见,有点严肃道:这算什么无碍,很快就要秋闱了,你的手还要执笔。
听罢宁姝的话,薛茕晗抬起头来,他脸色有点苍白,衣裳松动,些微狼狈,那张脸线条干净,眼神如湖水粼粼,有种温柔的书生气。
这场刺杀确实是听雪阁策划的,他也还没打算那么快要她的命,红蕊解药,尚未到手。虽然最后出了点意外,箭矢没有射中他的手,结果只是皮肉伤。
但他笃信,她会有所震动。
只看宁姝皱了皱眉,薛茕晗正等着宁姝请他去公主府,再不济也该送他回居所,却听她语重心长:
年轻人,不能只顾着读书,要多加锻炼。
薛茕晗:
作者有话说:
鹰戈:沾花惹草,记一笔。
尉迟序:没弄死,记一笔。
殷漾:买别人的画,记一笔。
薛茕晗:不请我回去一百块钱都不给我还要嘲讽我读书人身体不够好,记一笔。
第109章宫闱乱二十四
不多时,紫玉与一队红甲卫闻讯而来。她皱眉看着受伤的红甲卫在包扎,跑到宁姝跟前,见她除了裙钗乱了些,并无大碍。紫玉松口气,道:殿下,可要去查纵马之人?
宁姝看现场遗留的痕迹,没找到太大价值的东西,她摇头,回:不查。
听雪阁搅乱,且发生惊马时,场面十分混乱,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紫玉心道也是,便对鹰戈说:你和听雪阁的人第二次交手,晚点聊一下他们的路数。
鹰戈绷着唇角,点点头。
本来惊马刺杀这事就要翻篇,忽的,斜旁一个清冷的声音,插入几人对话:殿下,带头纵马之人,草民或许认得。
宁姝一愣:哦?是谁?
薛茕晗说了个名字,吴家的人,是他来长安后,曾跟着知州大人出席过一次宴会,碰见过的,所以即使那人高高坐在马上,他也能认出他。
紫玉附宁姝耳畔,小声道:常与临王一起鬼混的。是陆维那些狐朋狗友。
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宁姝摆好脸色,对薛茕晗说:可以,待红甲卫再查一查。转而又夸,你记忆力观察力很不错。
薛茕晗轻笑了笑,道:殿下谬赞。
笑得倒是很好看,宁姝目光大方地停在他脸上,欣赏起他的俊秀气质。
鹰戈瞅在眼底,他沉默地把手上刚刚给宁姝包扎的纱布,丢给一旁的红甲卫。
双方再一搭话,知晓薛茕晗方才搭手,紫玉要给他钱财,薛茕晗推拒,不居功,很是谦虚,只说自己举手之劳。
把大大咧咧的紫玉整不会了,手里拿着银子,笑得有点尴尬,送不是,不送不是。
恰此时,薛茕晗散落在地的书画被红甲卫收拾好,这些书画,原是薛茕晗背在身上的,因两次大幅度动作,散落一地,好在经清点,只损毁一幅画,其余无大碍。
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一幅半吊钱的字样,摆在众人面前。
薛茕晗将纸张折起来,他低着头,眼神闪躲,神色些微窘迫。
宁姝想起,是她自己建议他来东坊赚盘缠,刚刚人家义无反顾也对自己搭手,既不愿直接拿钱财,她就把这些画买了吧。
于是,她指着他的画,问:这些多少钱银?我全都买了。
薛茕晗却又摇头,道:这些画,有优有劣,殿下需得每一张看过,确定合不合眼缘,再决定要不要买,否则我也不愿卖它。
紫玉朝鹰戈偷偷翻个白眼,这些读书人,要钱又要面子,怎么破事这么多。
鹰戈神色平稳,没和紫玉那般明显,不过,眼底也有些微情绪,偏生,宁姝还挺吃这一套。
她认真听完薛茕晗的话,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你一举子卖画,也是想找到知画之人,而不只是仅为钱财生计。
这说辞,掩饰薛茕晗的窘迫,给了他该有的体面。
趁着天光仍在,宁姝拿起一幅字与一幅画,打开看,本想走个过场,眼神忽而定着画上,好一会儿没有移动。
紫玉好奇地将脑袋凑过去,这一下,她也惊讶地张开嘴巴。
该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薛茕晗的画里是一座山亭,亭上牌匾,是三个奇怪的符号,字不像字,画不像画。
这符号,她们并不陌生,因为这就是三个听雪阁的密信。
紫玉道:这画真好看啊。
鹰戈瞥了一眼,不置可否。
宁姝舔舔嘴唇,接上她的话头:是不错,不过亭子牌匾上,写的是什么?看起来好生陌生。
薛茕晗笑了下,侃侃而谈:殿下,这是我在南方看到的一种拓本,应是前朝某种猜字游戏,虽拓本上面遗失不少字,不过我这两年有闲暇时,就会研究一二,也算解开拓本遗留字之谜,想着长安人该没见过这些,会觉得新鲜,于是题在画中牌匾。
宁姝:那画上是什么字?
薛茕晗回:香荷居。
如此一来,听雪阁密信,似乎能解开了。
宁姝将那张画卷起来,道:此画甚好,我便买这张,还有这些字。
薛茕晗微微弯起清秀的眉毛,道:一吊钱即可。
宁姝解下钱袋,刚把钱递出去,薛茕晗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她连忙扶住他,他摇摇头,保持住神智清明,对宁姝道:殿下,草民冒犯了。
既薛茕晗身体不适,这可是妥妥的天时地利人和,紫玉试着说:薛公子,不若就和我们到公主府去?
鹰戈握住剑柄,没说话。
宁姝也没有说话。
突然,却看宁姝回过身,手臂突然挽着鹰戈的手,笑着说:怎么啦,不开心?
她身体软软的,香气绕拂,极为亲密的动作,众目睽睽之下,鹰戈很是吓一跳,然而,与宁姝多日的相处,他悟了。
这是在做戏给薛茕晗看。
他斜睇薛茕晗,反过来,五指握着宁姝的手指,带着点犟,说到:回殿下,我并没有不开心。
紫玉反应也快,小声笑了笑:哎呀,谁家的醋味要溢出来。
虽是做戏,鹰戈心口忽然跳得很厉害,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和宁姝十指相扣,还要表现出恩爱。
恩爱。
鹰戈脸上浮出淡淡薄红,他垂下眼睛,声音极低地说:嗯,确实会不开心。
如果要带这么一个男人回去,关键是,这个男人长相俊美,还和她之间,有相救的前缘,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唯这句话,没有演戏的成分。
鹰戈既为宁姝不想带他回府松口气,又为自己这种心情,感到一丝诡异的、莫名的耻意。
于是宁姝拍板:紫玉,你着红甲卫带薛公子去给郎中瞧瞧,我们先回府。
务必让郎中好好看看公子有何不适,切勿因今日之事留下病症。
紫玉:是。
薛茕晗也款款一揖:多谢殿下。
他俯身低头时,唇角轻轻一压,刹那流露讥讽之意。
接连两个桥段的设计,都没能让宁姝起用他之心,虽九号以男宠相拒,但也有可能,对他产生戒备之心。
到底谁是蝉,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有点意思。
薛茕晗抬头,盯着宁姝与鹰戈登马车的背影,尤其是,两人的手还交握着,你侬我侬,情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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