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们聊什么呢?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沈笙也似是在台阶上坐够了。他一推开门就看到阿桥和顾泓盘膝坐在地上,看样子也是一夜未睡。
顾泓道:聊你以前的事儿呢。你在无相宗被你哥哥带走之后,有一次上元节,一名弟子说你坏话,顾明轩还和那人打了起来。
沈笙微微一怔。
顾泓道:当时如果顾明轩在空桑山,说不定此次就是他和你来调查婴灵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沈笙的肩膀。
若是你们两个能再见上一面,说不定一些误会便可解除了。
沈笙想了想,他和顾明轩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误会。同时,心里也隐约有种不安。
阿桥见沈笙如此神色,连忙扯开话题道:沈笙哥哥,天亮了。我们还是想怎么样才能混入永宁城。
眼下,安陵城是回不去了。沈笙便在此就地生起一团火,从乾坤袋中摸出两个烧饼,用火烤热之后,递给阿桥。待他吃完之后,他们便从神庙离开,前去永宁城。
去往永宁城的大道上,遥遥走来一驾牛车。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伙子,头戴着斗笠,手里头牵着缰绳缓缓向这边走来。
牛车上坐着一位年轻妇人,布裙荆钗,脂粉未施,却是难道一见的美貌。那妇人身边还坐一个男孩儿。
沈笙颇有些忐忐,生怕露馅。他一路而来,都是坐着的,否则他一落地,便会比那们守城的士兵还高。
干什么的?
因安陵城发生了那桩惨案,因此永宁城的戒备也比之前更加严苛。
顾泓将牛车停下,不慌不忙将事先准备的借口说了。说他家娘子病了几日,特意上城里去找大夫瞧一瞧。
那守城的士兵听他说完,又瞧了一眼坐在车上的沈笙。这时,一阵凉风吹过,沈笙适时咳嗽了几声。
阿桥见状,忙握住沈笙的手,满脸担忧。
阿娘,你没事吧。
眼见那妇人咳得越发厉害,脸色也越发煞白,身子也跟着不停的发抖,那守门士兵也没有再起疑心,便将他们放进城里。就在他们即将与这位士兵擦肩而过之时,那位士兵突然大喝一声。
干什么呢?
沈笙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大跳,连咳嗽也忘记了。
却见那名士兵向外走去。城门外并排站着两名身材高佻的男子。两人俱一身粗布衣裳,脸上还特意抹了一些尘土。他们身形狼狈,却难掩身上一种卓尔不凡的气质。两个站在永宁城下,与来往的人群显得极其得格格不入,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那两人见自己被拦住,颇有些不解,见那士兵向自己走来,忙道。
军爷,何故要拦住我们寻亲?
那士兵近前,才发现自己比那两个人矮了不少,气场有些不足,立马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二人的距离。
真当我看不出来你们的真实身份,连用的借口都是同样的蹩脚。
那两名弟子朝沈笙这边望来,其中一名稍高的年轻弟子一指沈笙。
那他们怎么可以进来?
沈笙一听,觉得要糟。安陵城出了那么大的事,邻近的永宁城必会受到牵连。民间百姓对此地信仰必定会大为怀疑,眼下,正是人心四起的时候。一些玄门若是借此机会混入城里,除掉城里的婴灵之后,整个城里的居民都极有可能收作自己宗族的信徒,一些小宗门便可以借此,壮大自己的宗族势力。
那名士兵被他说得莫明其妙,转身看向沈笙。
顾泓回头,目光不经意往那名年轻人身上一瞥,出声的那名弟子身子不禁一凛,随即便收回目光,对那名士兵道。
军爷若是没什么咐吩。我便早些进城,好给我家娘子找大夫。
那名士兵摆了摆手,放他们进城了。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安陵城中,那名守城士兵转回头时,他才发现。原先站在这儿两名男子不见了。转而代之的是三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正是文元铭他们三人。他们当初在古桑村合伙做了一出戏,将街主塞到沈笙那里,心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昔年道:三哥,我看你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我早就说过,街主的演技超群,不用担心他会在顾泓身边暴露。
文元铭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昔年见他欲言欲止的模样,早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宽慰道。
三哥是担心街主和那沈笙走得太近,日后动起手来,会留有余地。依我看,三哥就是心思太过细腻了,街主自小是在落雨街长大的,怎么可能会被小恩小惠收买。再者沈笙的哥哥还和街主有一剑之仇,说是他的仇人也不为过。况且,街主不是说他还有一个仇人未找到吗。有人有意将这婴灵的这滩混水,往街主身上泼。街主这次会和沈笙在一起,也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他的那个仇家而已。
对此,文元铭虽然不敢苟同,但一路上柳桥风却也没有对沈笙表现出明显的好感,但愿是他多想了。
最好便是如此了。
待进了城,沈笙这才舒了一口气。活动微微僵硬的身体,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扮女装了,但却要比在无相宗时刺激数倍。
这时,他才发现,从刚才进城时,阿桥一直紧紧得握住他的手没有松开。看来这孩子也跟自己一样,紧张。
察觉到他抽手的动作,阿桥握住沈笙的手却没有松开。沈笙手上的肌肤滑腻,手指纤细,甲床上呈一片淡淡的粉红色。摸上去像是一块光滑的丝绸,唯一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是,沈笙的手心里面有几个厚厚的老茧,是在木秋那里劈了几天的柴所致。
我们先找一家客栈住下,再好好给娘子找个大夫
顾泓回头,正看到阿桥摩挲沈笙手背这一幕,嘴角微微抽搐。将阿桥从车上抱下。
乖儿子,你娘现在正生病呢,别跟你娘挤在一处了。
他们进了城,顾泓就按照事先说好的,直奔城中最好的郎中那里去。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排队问诊。挨了半日,才轮到他们。
沈笙被顾泓搀扶着坐了下来。以袖掩口,咳了几声。
郎中将手放到沈笙的手腕上,把了一会儿脉,收手时又看了沈笙两眼。
顾泓忙问道:大夫,可是我家娘子有什么大碍?
这声娘子叫得沈笙和阿桥脸上俱是一抽。
那大夫又翻看沈笙的手心,看到沈笙手心上的厚茧,上下打量顾泓一眼,脸突然就冷了下来。
顾泓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老先生,刚想开口说话,就听郎中道。
我看你一副书生气质,平日里家中地里的活儿都是你家娘子干的吧。原来他竟是把沈笙在木秋那里劈柴磨的老茧,当成拿锄头在乡间劳动所致。
自己家的娘子,怀了两个孕的身孕不知,还要如此辛累,是你做丈夫的失职。
郎中此话一出,除了沈笙在低头咳嗽之外,阿桥和顾泓脸上都是一脸的惊悚。像是有人突然拿着大棒朝他们的头,狠狠的砸了过去。
沈笙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顾泓,看他愣在当场,暗中用脚踢了一下。
怎么了,知道有儿子了,高兴得呆了?
顾泓立即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沈笙,这和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他们进城时,顾泓只让沈笙微稍改变一下脉象,让郎中认为沈笙是个缠绵病榻多年的妇人。需要在永宁城中养病,那么他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在城中留下来,暗中调查那名婴灵。
顾泓勉强牵起僵硬的脸皮,向那郎中告罪讨饶道。
多谢先生的教诲,是在下的疏忽。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家娘子。他的重音停在「好好」两个字上,像是咬着牙发出的。
郎中将写好的方子递给顾泓。
你家娘子原先的身子原先便不怎么好,随时都有落胎的可能,你这当爹的可要当心了,不要再让她随意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