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双眼睛在沈絮扶着他出了密室之后,看着蓝澈的天空,和明晃晃的太阳也是失明了几日后,才慢慢恢复视力。
木秋抓住沈絮的手却没有松开,你明明知道他是柳桥风,你还自己去,我看是你自己想送死!
沈絮一巴掌拍掉木秋的爪子。
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就算是和全盛时期的柳桥风对上,我也未必就落了下乘。我刚才看到顾明轩神思恍忽,你吃完东西就快点儿去找到,免得他想不开,干出找柳桥风拼命的糊涂事儿。
说罢,也不等木秋反应过来,便下楼了。
木秋趴在栏杆上,冲着远去的沈絮叫喊。
死鬼,老子可不是你的跟班,凭什么听你咐吩。
木秋向来是口嫌体重,待沈絮的身影一消失在街角,木秋立马快速地扒了几口鱼肉冲下楼去,沿着明顾轩的方向奔了过去。
第60章
柳桥风还记得他被沈絮找到强行带到长守山那次,入目满是荒凉。通往山上的阶梯覆满了各种无名杂草藤蔓,凡人根本难以立足。
而现在,不仅阶梯上的杂草都被人除去了。沈笙又特意多修了一些曲境通幽的小道,供游人游览长守山的风景,小道旁边还有供游人休息的凉亭。凉亭的八角都挂满了供喜庆的红绸,清风拂动,这些红绸也随着风动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而此时,他手里头正抚着一根五彩尾羽,脚步轻快地向长守山上走去。突然,身后似是传来一声脚踩过断枝的声音。江源致面上神色一变,没有回头,将那根尾羽收了起来,转身便朝着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道奔去。
这条小道的尽头是一方凉亭,凉亭的下方是一面陡峭的山崖。站在此处,向下鸟瞰便可以将整个长守村收入眼中。
此处风景绝佳,但很少有村民踏足此处。只因此处位于风口,那些没有修为的凡人站在此处,极容易被山顶的大风卷下深崖。
当初怕修建此处的工匠被崖顶的狂风卷下去,还是沈笙在此处设了一个避风的结界。
江源致负手而立,站在靠近悬崖的一处栏杆,袖口衣角都被狂风吹得烈烈作响。
阁下已经跟了我一路,怎么还不现身。他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眉目极其疏朗的年轻公子,五官极其俊美。身上颇有些类似于文元铭书卷气。或许是他说错了,他比文元铭身上多了一些从容不迫的贵气,怎么说都应该是文元铭像他才对。
柳桥风大略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还未出声那人却先开了口。
你可能没有见过我,我是沈絮。是沈笙的二哥。
柳桥风双眼一亮,接着便喊了一声:二哥。
饶是见多识广的沈絮,听他如此干脆喊自己二哥,面皮也免不了一抽。
我可不敢让玄门百家都闻风丧胆的柳街主喊我一声二哥,这具身体你用得可还习惯?
柳桥风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过一瞬间,这点寒芒就被隐去了,看向沈笙的目光中满是焦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二哥,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哼。你还跟我装傻,你当时就是用这样一副懵懂的模样,骗过我那个傻弟弟的。
其实,你承不承认也没有什么关系。打到你承认不就行了。话音一落,柳桥风便感觉吹在身上的罡风像是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伸手一抹,指间竟然有一颗鲜红的血珠,血珠不断地往下滴落,眼看就要打在他今日穿的礼服之时,一条细条的藤蔓猛得从宽大的广袖中钻了出来,像是一条吐信子的毒蛇一样,将那滴血珠舔舐干净。
今日是我的成年礼,我想和我师叔好好的过日子,你放过我。
今日是江源致的成人礼,可不是你。再说,我放过你,那些被你灭门的人想必临死之前,也求你放过他们,你有没有放过?
柳桥风道:日后屠戳灭门的事情我不会再做了。
沈絮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这句话倒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那个傻弟弟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杀人不眨眼的街主在短短数十年间,性子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说你不会再屠戳灭门,那你不想跟你姐姐报仇了,我可是在落雨街残部那里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旧事。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片刻之后只听柳桥风压抑的声音传来。
杀我姐姐的人,我连他宗门里的一条狗也不会放过。只有这一点,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的。
玄门内常有传闻,到底是凤大的修为高些,还是凤二的修为高些。大多数的玄门子弟都认为是凤大的修为要比自己弟弟强,否则也不能在长老会上有一席位。
而有少部份的则认为,凤二要比自家的大哥强些,只不过他向来不喜欢处理宗门内的琐事,便时常藏拙。他们的证据就是沈笙被落雨街劫去那次,凤二亲自跑到空桑山跟凤大打了一架。
这一场架是在他们两个人布置的结界里打的。具体过程怎么样,不知道。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凤二明显是占了上风,走出结界的时候,脚步生风。过了半晌,沈柏川才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这两个人柳桥风都和他们交过手,他自己给的评价是沈絮的修为要比沈柏川低一点。但哪怕是这一点,也让他吃尽了苦头。
不过片刻,柳桥风的藤条已经被沈絮用仙剑割开一几道口子,伤口虽然不深,却不断从里面往个渗出血珠。
那根藤条见状不妙,立即就想钻回自家主人的袖中,却被柳桥风嫌它会弄脏自己的礼服,一巴掌拍到沈絮的剑锋上。
沈絮也不迟疑,一剑将那藤条斩成两截。那两段藤条落在地上,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便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好歹是沈笙哥哥,你要是真的杀了我。沈笙知道也会不好过。
我会给你的消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你觉得你被人劫持走了这个理由怎么样?
柳桥风竟然真的低头沉思一番,确实是个不错的理由,总比直接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这个事情要强。但是,你比我更了解你那个好弟弟的性子,他哪怕是翻天覆地也要找到我,到时候二哥你又忍心看他将今后所有的时光,都浪费在这个没有结果的事情上面。
沈絮道:谁说是没有结果的事,沈笙会在数年之后,在一个洞窟找到你,只不过你那时已经被吓傻了,很多事情都不会记得。
你是想做个傀儡代替我?
能猜得出这些,你倒是不笨。你也不用担心会留有破绽,现在的傀儡术早就做到可以与真人无异了。
你倒是真替我想了去路。我就在这儿,想要我的命你就亲自过来取吧!
沈絮往前迈了两步,眼见就要迈过地上那截断了的藤条之时,却突然停住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柳桥风。他的脸上有好几处冒着血丝的伤口,但身上的礼服却没有一个破口。他早就看出柳桥风对这件衣裳极为爱惜,哪怕是自己受了伤,也要护住这身衣裳,行动间难免会束手束脚。
我听落雨街的老人说过,你幼时身体不好,修为低微。你姐姐虽然能时时照拂于你,但和你毕竟不是连体婴儿。好在你脑袋尚为聪明,靠着自己的小伎量,很多比你年长的人不自觉便会落入你的圈套。
柳桥风面不改色道:这些都是他们的谣言。我若是真是如此,怎么在长老会攻打落雨街的时候种了你们的道。
是不是谣言我还尚未可知,但与你这样的人对上,小心一点总不会是错的。
沈絮剑锋从那两截一动不动的藤条斩下,原本装死的藤条又立即抽曲的蹦了起来,从断口处接在一起,伸出两片叶子像是人的两只手掌,跪在地上给沈絮磕起头来。
柳桥风一点也没有被人识破奸计的尴尬,骂道:好你个藤条,老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竟然想装死躲过去。实话告诉你,老子死了你也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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