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只有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这个人之所以敢踏进这里,是根本就没将柳桥风放在眼里,所谓的守灵人只不过是他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他的真实身份是
顾泓瞳孔一缩,怪不得他会觉得此人的声音甚是耳熟。与此同时,沈笙霎时也被心中冲起来的巨浪,掀飞头顶,他的脑袋有短暂的空白。
为什么一个早就死于渡劫的人,沈笙曾亲眼在南疆看到他尸骨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落雨街,并且还出现在柳桥风的身边?
直到顾泓一把推开房门时,沈笙也勉强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跟着他进了那间屋子。
方才他们四双眼睛紧紧盯着墨辰进了这间屋子,可是屋子里却没有那个人的影子。顾泓随即便旋身向后退去,然而等他再打开房门的时候,眼前却陡然变了一个模样,之前略显寒酸破旧的小院消失不见了,眼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略有些阴暗的通道。
看来,那间小院子不是柳桥风真正的养伤地方,这里才是。
眼前的这个通道和沈笙当初在定天宗见到的那个墓道相差无几,每隔数丈,通道里就会有一颗镶嵌在墙上的硕大夜明珠。
这条通道一直蜿蜒通下地下,像是没有尽头,顾泓扶壁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不安。
便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顾泓身子一凛,这声惨叫太凄厉了,像是世间所有的酷刑都施加在那个人身上。
惨叫是从这所通道尽头的那个小房间里发出来的。门是关着的,只有几道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抬起的脚半晌才轻轻落到地上,确保不会再发出一丁点声响。顾泓走门,趴在门缝里一看,身子蓦然一僵。
这间房间很小,摆设陈旧,一些桌椅上面都布满了灰尘和蛛丝。然而,在这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却有两个人,一站一跪,在他们脚下。站着的那个人自然就是墨辰,在他们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至少几十具零散的尸体。
这些尸体个个面目狰狞扭曲,像是死前突然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而跪着的那个男子一直掩面痛哭,顾泓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从他的身形上可以判定,他很年轻。这是顾泓听过最为悲切的声音,可是他捂着双眼的双手半晌,却没有滴下一滴眼泪。试问一个已经死了人,又如何流出眼泪。
我好想死,让我死了吧。我都被人困在这儿几十年了,每日里被你逼着杀着自己亲的人,你对我即便是有再深的恨,此时也应该都消了吧。他忽然膝行到面前这个男人身边。
街主,你已经折磨我那么长的时间了。若是你觉得还不够气都还没有消,你哪怕是将我弄得魂飞魄散,我也没有丝毫怨言,我只求你放过的秋水门其他人,他们都是受了我的牵累。
他不敢用手去拉他的衣角,只得不断的磕头。便在此时,顾泓终于看清那个的相貌,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秋水门的徐帆。
以前顾泓也和徐帆有过数面之缘,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和几个别的宗门的公子跟在郁楠身后。
但眼前的这个人一心求死,神形枯槁,和之前那位秋水门的小公子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在这儿的折磨,他此时的神智应该已经几近于崩溃了,错把眼前墨辰认成是柳桥风了。
徐帆,我问你,你现在还觉得好玩儿吗?
徐帆身子一震,当初他进入落雨街的时候,杀了落雨街几个灵力低微的人,说的就是这一句话儿。
柳桥风姐姐死的时候,她的腹中也是有胎儿的。你觉得你的家人受到你的牵连很无辜,那你有没有想到他的姐姐、姐夫死的时候无不无辜。
还有。
墨辰的眼瞳中忽然闪出一丝刺目的寒光。
郁楠已经死了。你们之前在落雨街做的那些事情,几乎已经无人不晓了。你猜那些原本为你们说话的人,现在都在说什么。他们说,你们秋水门是咎由自取,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定天宗现在的声望是一落千丈,反而让沈柏川捡到一个天大的便宜。不过,没有关系,我早晚有一天,会将那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家伙的遮羞布给扯下去,他也没有几天好日子可过了
就在此时,墨辱忽然闭嘴,侧耳倾听了一阵,像是有什么人在用什么秘法给他下达指令。墨辰朝虚空轻轻「嗯」了一声,盖好兜帽。出来的时候,在经过顾泓用的隐身术前停了几秒,抽动了鼻间之后,目光直直便向顾泓藏身之处射来。
顾泓的手慢慢摸向自己腰间的乾坤袋,就在顾泓以为自己就要暴露的时候,却见墨辰摇了摇头又走远了。
等顾泓的身影消失不见时,顾泓立马冲进了那间屋子。屋子里原本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早就不见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手里头拿着一个木雕的骑马将军,蹦蹦跳跳走到徐帆身边。
阿叔,你看我这个将军雕的怎么样?
原本一脸扭曲的徐帆在看到这个孩了之后,脸上终于有了长辈慈爱的关怀。
你走近一点儿我便告诉你。
那个男孩手里头把玩着木雕,当真一脸没有防备,他一脸天真地望向自己的阿叔,走近之后,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咦?阿叔,你背后藏着的什么?
是个好东西。
手中的木雕轰然倒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出现在男孩的面前,眼见就快要刺下去的时,有人在半道上及时将匕首打飞了出去。
那个男孩子一屁股吓得坐倒在地上,哇哇大叫哭着跑了出去。
徐帆回头,认出眼前这个人就是柳桥风手里头的四条恶狗之一,当初灭自己宗门的他也出了一份力。
趁着徐帆怔愣的瞬间,顾泓低头在徐帆耳边说了什么。徐帆眼里闪过的一丝茫然,很快便要消失不见了,他像是刚刚想起来无顾泓到底是谁。
顾师兄救我!
徐帆拼了命也要抓住了眼前这根救命稻草。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徐帆摇了摇头:反正我么些年,不知给别人跪了多少次了。膝下早就不值钱了。我我实在是不想生受这份活罪了。每次我的那些小侄子们来找我玩的时侯,我在心里一遍遍得重复祈求让他们不要过来,可话到嘴边却是相反的意思。总是在他们最毫无防备靠近我的时候,对他们痛下杀手,还望师兄能看在玄门同道的份儿上,救我一救。
顾泓上下打量一下徐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早就死了吧,这具身体虽然和你本身长得很像,但却根本不是你的身体。你根本控制不住它。
果然,刚才那个男孩掉落到地上的那个木雕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个屋子里,只有你才是真实存在的,方才那个男孩只不过是别人用术法产生的幻觉。
那不是幻觉!徐帆的声音有些变了调的尖细,神色也有些颤狂起来。
他就是想让我日复一日重复那天夜上的恶梦。他开始拿头去撞地面。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顾泓本来对徐帆并无好感,他虽然不是沈笙那样的烂好人,但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眼前这样一副求死不得的模样,心里到底是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我要如何帮你?
徐帆双眼一亮,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直到顾泓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徐帆才道:我魂魄被柳桥风用术法困到这具身体里,只需师兄潜到柳惜的墓室,将我的身体上的封魂钉取出,这个术法便破解了。
接着徐帆又将柳惜墓室所在的位置告诉顾泓。顾泓临走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方才那个人你知道他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吗?
徐帆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片刻之后徐帆反而是很奇怪得看着他。
谁?难道他不是柳桥风?
顾泓也没有起疑,只以为他是被柳桥风关在这儿折磨得太久,神智有些错乱才将身形和柳桥风相仿的墨辰错认成柳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