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额头冷汗直往下掉,他眼睛惊恐的盯着楼齐,略带警告的声音:还请您不要造谣,若为司先生名誉带来损失,司家的律师会找到您。
然与他的紧张相比,另两人却都是出奇的淡定。
楼齐像是没有听到这话,他的眼睛一直望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好像他在意的也仅有那一个青年。
虞游烛抬起手,摸了摸耳朵。
他没有看楼齐,而是垂下眼眸,蝴蝶羽翼般的双睫下,视线游离地扫过前方,没有焦点。
拍卖台第一排,司明瑾作为袖扣的主人,正含笑抚掌。他端着一派君子作风,像一位老派的世家公子。
斜后方坐着司长安,与上次相比他清瘦了一些,在游烛望过去时,他回头扫一圈身后,像是在寻找什么。
大屏幕的镜头扫过观众台,时不时晃过司长安。这些都会被转播出去,成为粉丝们心爱的视频。
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年,却如云泥般截然不同的命运。
游烛没有与司长安对视,实际上这个角落黑暗而偏僻,即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青年略带冷漠的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
转瞬间变幻的喜怒无常。
像是自春日嫩芽枯萎成秋日风中凋零落叶,夏日的光不属于他,他只会沉入泥土中完全腐烂。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微微歪了下头,像是不明白楼齐话中含义。
游烛早就知道了。
方青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许久来认真的看他那一眼,好像重新认识这个以漂亮却木讷而出名的人。
沉沉的暗色笼罩在他周围,仅能模糊看清的面容,青年像是被沉浸入完全寂静的墨中,拖入淤泥最底。
黑色污浊打湿花瓣,揉碎,捣毁一朵被弄脏的红色虞美人。
仅是那一眼。
方青侧着身体,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却像是完全未发觉。
曾经,在他未被采摘下来时,在他未被弄脏时
应该是什么模样?
好想知道。
游烛、虞游烛他是司长安手中的刀,亲自将他剪断。
如坠云端的混沌混乱中,唯一的清醒是
摘下的花,是不可能再回到树枝的。
不远处,下一件藏品被礼仪小姐送了上来,人群又是一小阵喧哗。
喧哗之中格外寂静的沉默。
楼齐静静地看着游烛,褐色碎发遮住了他半边眼睛,像是所有的光都被遮住,与之一同从他眼中消失。
他问游烛: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去?
游烛转过了半边身体,轻声说道:你说,我想要什么,我需要什么呢。
他其实什么都不需要。
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楼先生。亲吻了一下,照顾了我几天,被你看见我就代表我们是朋友了吗?
手指握紧,指骨泛白的绷起在扶手上。
楼齐看见青年微微低下了头,中央空调被调至一个舒适的温度,他却将手放在唇边,眯起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
好冷。
我亲吻过很多人呢。
这并非是离奇到难以想象的发展。
事实上,在从地下车库出来,望见游烛的那一眼,好像便已经看到了现在的结局。
挑逗他,勾引他,再抛弃他。
是为了好玩在一开始,楼齐是这么想的。
又或者,游烛并不认为那是勾引。
是混乱的大脑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仅遵从内心欲望,像单细胞生物。
所以呢?在欲望得以满足后,便想要全身而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游烛,这世界会对你如此偏爱吗。
青年的身影已离他越来越远,抓不住,是极易逃走又脆弱易碎的宝物。
直至彻底走入黑暗,被吞噬,消失在眼睛里。
楼齐的姿势动也未动,他久久地望着那个方向,沉默的,像一棵屹立于千万年的古树,枝叶繁盛高大到需要仰望,完好的外壳中心却早已被蛀空。
骨头已绷到发疼,像是要被生生撇断。
终于慢慢收回了手。
拍卖行二楼往上是高档酒店,司明瑾有一套常年居住的单独套房。
顺着专属楼梯上行,光滑明亮的浅金色墙面像一面明亮的镜子,方青站在游烛身后,透过那面镜子,观察着青年。
游烛低着头,视线朝下盯着脚尖,方青看见他眼底的一双小痣被睫毛的阴影覆盖,错位的光线下暗中的颜色更加浓郁。
被弄脏的虞美人,于淤泥中燃烧,红色的火将一切烧成灰烬。
却又是无法抗拒的光明。
失神得向前一步,那双眼睛突然掀开,透过明亮的镜子,对视。
完完整整落入眼中,是给他的一个笑。利剑刺入眼睛,鲜血淋漓却无法阖上。
抿唇一笑,绽开的火花在眼睛表层的晶状体中燃烧,充满痛楚的美丽。
青年张开那双唇,轻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柔和的,挑逗的,似柔软手指拂过心尖。
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愣愣的,像是最不聪明的笨蛋,只知道重复的对他点头,一点也不像他惯来想要保持的能干精明。
但是这无所谓吧,要让游烛看到他的诚意啊。
毕竟他以前、他以前在他面前没有刷出半分好感过。
青年抬起了手,微微仰头,曲起的食指指骨压在下唇最中间,灰色的眼睛朝前方望着,像是在认真的想着什么问题。
你知道,推开房间后看到有六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是什么感觉吗?
那是方青找来的人。
已不自觉流露出痛苦与恨意:他们、他们对你
那日后,那几个人都消失了。
耳边传来一下低低的笑声:没有啦,我怎么会让人碰我呢?
不过我倒是有了一个想法!
游烛转过了身,望向方青的灰色眼睛带着兴奋的笑意,像是用硕大胶水滴困住蚂蚁的顽劣稚童。
他的身体向后轻轻靠着,头顶明亮的灯光在发丝表层浮出一层浅浅的光辉,青年白皙的脸颊像是莹白的明月,仅夜空中唯一的明月。
你说,一个男人被六个人睡会是什么样子。会死吗!还是残废呢?是会很爽呢还是很痛苦呢,人类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要被做到什么程度才会死亡呢!
残忍的说出口中的话,绽开在唇角的笑。
方青?方青,我很好奇,可是我太害怕了,你可以去试一试吗?
却无法责怪他。
因为
那是用蜂蜜凝固成的利箭,砂糖淬毒喂入口中,用漂亮的花挖开心口,双手捧起。
像是会被他吃下去,得到最完美的结局。
即使他所做的,不过是嫌弃的用脚底踢开,践踏入泥底。
好。
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被他这把剪刀所折下的花。
我会详细的记录下来,送给你,你还想感受什么
「叮」的一声,游烛站直了身体。
门开了。
在触碰到他的前一秒,离开了狭小的空间。
唇角的笑意收敛些许,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朦胧着一层薄雾,雾中是潮湿而冷漠的薄情。
看着一滩恶心的垃圾。
被合起的电梯门夹到了手指,好像丢失了痛觉。
唯一感到疼痛的是游烛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更新了!(撞墙;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黑月光14
你跟我走。
黑月光14;
司明瑾坐在前排。
打在平台的光漏下几许在周围,虽不能照见角落的黑暗,却依然惠及靠近它的地方。
镜头偶尔扫过,锋利内敛的男人含笑望着前方,如明星一般耀眼。
等拍卖接近尾声时,陆续有人离开,去往隔壁准备的晚宴。
司明瑾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时针与分针趋于重合,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微笑着对周围人点头示意,站起身,走出了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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