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门缓缓打开,正走近的男人看到两人,短暂停顿的诧异。
虞游烛、长安?你们怎么在这里?
游烛顿了一下。
楼齐、司明瑾、司长安、裴昀
搁这开会呢。
他从倚靠在扶手上变为站直身体,刚想要拽着司长安离开,方才还失落着的少年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手腕突然痛了一瞬,游烛吃痛地抽了一口凉气,一抬头,便见着少年敌视地瞪着裴昀。
像一只磨好了牙的小狗,龇起犬齿紧盯着入侵地盘的外来者,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即将在下一秒冲上前,用利齿撕咬。
裴昀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司长安。
不管是最初他不在意他时,亦或者在他面前提起虞游烛、在最摇摆心意时逃避般疏远,司长安都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他好像需要的,仅是他的喜欢。
但现在这份需要不再被需要了,成了对立方。
裴昀像是被人用狙击枪在极远处瞄准,危险的感觉,下意识停顿,却是
看了虞游烛一眼。
虞游烛正恼怒地抓着司长安的手想让他松开,青年低着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他没有抬起头,也没有看裴昀,像是面前站着的人,仅仅与司长安有关。
与他无关。
裴先生管的可真宽。
司长安冷冷地抛下一句,强硬得拉过虞游烛,从他面前错开。
一左一右,司长安朝着远离裴昀的方向走。
地下车库昏暗,几乎看不到光亮,过于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空间回响。
司长安,你放开我。
司长安没有听,这不是游烛今天晚上第一次说这句话。
我要你放开!
你听到没有!
猝不及防的一脚踢在司长安的小腿上,踉跄着弯了一下,好在手上终于松开了。
游烛也瞪着他,就像他瞪着裴昀,手掌抓住手腕左右揉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
你搞什么鬼?!
司长安咬了一下下唇,他尽量用着平稳的,却又不自觉委屈的语气说着:我要你给我道歉。
游烛:道歉?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你之前陷害我。
短暂停顿后,游烛笑了。
方才还弱势的在他手掌下挣脱不开的人弯起唇,没忍住露出一个促然的笑。
哈、哈哈!司长安,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陷害你又怎么样?你会讨厌我?报复我?你如果觉得我对不起你,那就杀了我啊!
道歉哈哈、哈你是小学生吗!道了歉你就原谅我,我们就可以手拉手成为好朋友?
眼角已不自觉笑出泪花。
司长安一个字也没有回应,他低下头,牙齿咬紧下唇,脸上红与白交互着难看。
因为裴昀吗?自己也未察觉的酸涩语气,你还喜欢裴昀?
裴昀?
游烛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不管是他还是原主,都不爱裴昀。
但是,这并没有告诉司长安的必要。
喜欢他的人那么多,难道要他一个个照顾他们的心情吗?
没有反驳,就好像承认。
嫉妒,委屈。
司长安抬起头,眼眶有点红。
他想要恶狠狠瞪着游烛,就像他瞪住裴昀那般,然眼神里却怎么都少一分狠戾,怎么都无法丢一分委屈。
你和裴昀不可能的!你和我哥你们也没有可能。
像塞满私心。
不久前,司长安当着游烛的面与大哥对峙,亲口说出爱意。
他、他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你哥司明瑾吗?
青年终于收敛起那副嘲讽表情,他灰色的眼睛游离,那其间一丝情感也没有,像三九天后冰冷的霜凝结在掌心。
在霜彻底融化后,便只剩那一粒小小的水珠,轻易消失。
司长安听到了那人轻笑的声音。
司长安,我和他们都没有可能,难道和你就有可能吗?
他确实,已经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
独自一人慢悠悠朝前走,手指揉捏着手腕,虞游烛皮肤薄而敏感,又要留指印了。
他对司长安说出那句话后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司长安没有跟上来,游烛却能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粘在他身后。
在走过转角处,游烛听到了短暂而细小的一声抽泣,像错觉一般。
青年脚步半点也没停,自始自终没有回头。
电梯通到的方向不远处便是出车口,可惜司长安拉着他朝反方向走了半天。
游烛不打算往回走,便只能去另一个较远的方向。
此时宴会早已结束,地下停车场空荡荡的,只头顶相隔的白炽灯幽幽亮着,将影子拉来拉去。
直到
一盏车灯突然在他对面亮起。
大片白像直视正午的太阳,将他的身影完全裹住,刺痛眼睛。
游烛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那灯却毫无讨人厌的自觉,就那么一直亮着。
游烛只好眯起眼,躲在小臂后勉强别过头。
然而在他走过车灯的范围后,那灯却突然暗了。
像是只为晃着他,这难免让人恼怒。青年不悦的皱起眉,朝车内看去。
涂黑的窗户只露出一点尖尖的头,车主背靠着驾驶座头枕,唇边闪烁着一点橙红的光,于烟雾缭绕中,侧过头看他。
浓烈而难闻的香烟味。
楼齐。
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黑月光16
我在邀请你
黑月光16;
青年的脚步顿住。
隔着地下车库昏暗的光,楼齐的面容随着那支点燃的香烟明灭闪烁,不甚清晰。
游烛的唇抿成一条单薄的线,灰色的眼睛藏在阴影的暗色中。楼齐看不见,因而不知道他此刻是愤怒,亦或者开心。
他只听见他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丝毫感情,好似塞进漂亮人皮中的稻草人。
他说:是你找来的司长安。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楼齐有片刻停顿,直到香烟燃至最顶端的滤嘴,手指边缘感到了一点点烫,那粒火光终于开始向前飞。
夏夜的萤火虫撞着了透明的墙,闪烁后熄灭,一地的同类尸体。
玻璃做的烟灰缸中,烟头像在海面群岛旁大大小小的岛屿。
黑暗中的男人靠在椅枕上,微微扬起头,双唇间吐出的白烟如飞机划过夜空留下的云。
他墨滴一般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在直视过前方片刻后,轻声说:是啊,是我找来的。我和他说,你在司明瑾的床上,需要他去救你。
紧接着突兀的一声低笑,像是嘲讽,却不知是在嘲讽谁。
他一定觉得,是你于水火的英雄吧。
英雄
游烛的声音在一瞬间有几分茫然,像是落水后无措挣扎的幼童,救不了自己,也呼不出声音,只能仰着脖子一点点等待溺亡。
于是在失去生命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隔着小铁盒子摇下的玻璃窗,青年微微扬起了头。
两旁的白炽灯终于可以照过来微弱的灯,那一点点浅浅的明亮,穿过碎发下的规则的阴影,全部消弭于那双灰色的眼睛中。
如吞噬一切的漩涡,忘川两岸极净的黑水。
楼齐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事不关己的冷漠,就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名冷眼注视一切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