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林向南近乎痉挛的身体,褚云闲不停地按揉着他的手臂,尽量放柔声音引导他:对,放松,不要去想梦里的东西,别怕,一切有我在。
旁边的孟州依旧睡得香甜,震天的呼噜声和褚云闲轻柔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是奇迹般地成功让林向南慢慢放松了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林向南终于彻底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开始尽量平静地向褚云闲讲述幻中境里发生的事。
讲到最后,他毫不犹豫地下了定论:幻境的真正目的是杀死我们。
褚云闲眉头紧锁:但我为何无事?
或许是因为你精神力比我强很多,所以受到催眠的人只有我自己。林向南揉了揉仍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继续分析道:幻中境里的那个声音几乎无所不能,但却唯独有一点它不能伤害我。
我先前亲眼看着我爹娘林向南顿了顿,再次想起了那个让他崩溃的画面,一时有些说不下去,但幕后黑手的目的还没有找出,他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于是他整理了心情继续道:他们在我面前被烈火焚烧得痛苦不堪,但我将手伸进火中时,却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身上也没有任何烧焦的痕迹。
所以据我推测,林向南皱眉道:幻境之所以要让我自我了断,是因为受到某些限制无法直接杀死我。
褚云闲仔细回忆了一番入幻境以来的种种经历,将往常未被注意过的细节串联到了一起,最后竟是得出的结论竟是与他们之前所想大相径庭:如此说来,破阵的关键便不是阻止这场天灾。
林向南对这阵法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闻言有些困惑地问道:为什么?
褚云闲耐心地为他讲解:幻境虽有千万种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归根究底,破阵之法其实就是人与幻境的对抗,先前幻境并未对我们表现出恶意,所以阻止天灾尚可作为考虑的对象,但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幻境的真正目的,那我们便需要依照这一点去寻找新的破阵之法。
人与幻境的对抗吗?林向南微低下头思索着,幻境想将我们置于死地,意思就是他眼睛一亮:我们要活下来?
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褚云闲温声引导着林向南的思维方向:如你所说,先前在幻中境里,那个声音一直试图引导你自我了断,而达成这一目的的前提,便是让你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褚云闲的目光看向睡得正香的孟州,又投向草棚外面各自酣睡的众人,沉声道: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证明,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这要如何去证明呢?
很快,阴谋败露的幻境索性也不再遮掩,将对林向南深深的恶意摆到了明面之上。
就在林向南和褚云闲为破阵之法冥思苦想之际,在一次睡梦中,林向南再次陷入了幻中境。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与林父林母的处境被调换,林向南低下头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正站在火墙的边缘,林父则站在对面,满脸焦急地踱着步。
这次林向南总算有了些自我意识,知道眼下自己是又进入了那个所谓的幻中境,于是立刻警惕地后退了几步,与面前的林父拉开了距离。
林父显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朝他靠近:别动!
林向南却不为所动,转身迈开腿毫不犹豫地踏入了火里。林父见林向南如此决绝地退进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几乎快要肝胆俱裂:不要!!!
下一秒,他几乎想都没想,紧跟在林向南后面便跳进了火堆!
然而林向南不受烈火侵扰,林父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在他跳入火堆的瞬间,炙热的火苗便飞速将他身上的衣服点燃,不多时,林父就彻底变成了一个火人。
虽说心中清楚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亲眼目睹这样惨烈的一幕,林向南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下意识地,他向前靠近了一步,试图将林父从火中推出去,然而他的手刚碰到林父的胳膊,原本惨叫连连的男人却突然恢复了力气,死死抓住了林向南的手。
寒光一闪而过,林向南心中悚然一惊,用尽全力挣脱开了对方的桎梏,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把朝他刺来的匕首。
先前还慈眉善目的林父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挥舞着匕首表情狰狞地在林向南身后穷追不舍,像是拼了命地要置他于死地。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林向南根本无法确定匕首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只能狼狈不堪地躲闪着,心中不停思索着对策。
杀了他。那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再一次出现,语气仿佛淬了毒的利刃,怨毒而阴森:只有杀了他,你才能离开。
就在此时,林父的身影已经尽在咫尺,闪着寒光的匕首被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刺入林向南的心脏,情急之下,林向南只得伸手夺过林父手中的匕首,然后将刀尖反转,闭上眼将匕首狠狠刺入了对方的身体。
随着林父的惨叫,周围的场景瞬间破碎,林向南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草棚,腰上还环着一双温热有力的手臂。
褚云闲。林向南把脑袋在男人怀里蹭了蹭,语气中浸满了沉沉的哀伤:我好像知道破阵的方法了。
第53章杀了他们
林向南知道那个声音想要告诉他什么。
如果他想出去,就要杀死其他人,以此来证明幻境的虚假;如果不杀,他们就只能无望地在天灾中挣扎,直到一同死去。
这是一道近乎无解的选择题。
幻境的恶意如此不加掩饰,但偏偏他却找不到能够反击的方法。
怎么了?褚云闲的声音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待略有些混沌的大脑终于分析清楚林向南刚刚那段话的意思后,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什么方法?
林向南看向不远处熟睡的孟州,声音艰涩:我们要杀了他们。
褚云闲震惊地睁大了眼,像是一时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杀了他们?
对。林向南苦笑:只有杀了他们,才能证明幻境是虚假的。
听他这样说,褚云闲瞬间明白过来:你又被拉进幻中境里了?
林向南点点头,缓缓把脸埋进褚云闲的怀里,闷声道:我做不到。就算心里知道他们只是幻境创造出来的幻象,但我还是下不了手。
褚云闲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别急,我们再想一想,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尽管有褚云闲的安抚,但这件事始终如哽在喉头的骨刺一般搅得林向南心神不宁,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去找了林母。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林母先前被房梁砸伤的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她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便主动加入了妇人们采草编织衣物的队伍。
林向南找到她时,她正和那日的老妪聊得开心,苏永和陶夭则蹲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认真探讨着草衣的编法,峡谷中尚有绿意,透过层层石壁的一缕阳光撒在那一隅之地,画面出奇的美好。
娘。林向南轻声唤她,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幅美景。
林母抬起头,见到自家儿子那张熟悉的俊脸后,立刻笑弯了眼睛,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三儿来啦?快来看看娘给你织的草衣!
林向南走上前,神色略有些犹豫: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是什么要紧的事吗?林母有些为难地看着手中织了一半的草衣,娘这里一时有些脱不开身。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林向南挠了挠头,环顾一圈后,索性也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那我就在这里和您说吧。
林母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笑道:说吧,娘听着呢。
林向南抿了抿嘴唇,斟酌着道:假如我想证明某件事,但必须要失去对自己而言最珍贵的东西,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是很重要的事吗?林母偏头看他。
很重要。林向南点点头:这关乎我是否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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