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南突然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今日在此,我愿以业火之名起誓。这一念头刚出,身旁的青年便与他心意相通似的,清清嗓子朗声道:此生只追随褚云闲一人,任地崩河枯、山峰倾覆,此誓难消。
他在向所有人宣告。
尽管心中对那人朦胧深重的感情尚未辨明,天地生养的一颗心却已经耐不住禁锢,像只得了猎物归来的小兽,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战利品统统堆到那人面前,又无比殷切地将脑袋凑到对方手底下,恨不能使出全身解数来表示自己的依赖。
那一瞬间,林向南几乎觉得自己已经融进了身旁的那具身体里,脉搏随着他而跳动,心脏随着他而轰鸣,他们共同看向褚云闲的方向,耳边是青年有些得意的小声嘀咕:阿闲你看,那些盯着你瞧的人,可统统都没我厉害呢。
林向南微微一愣,静默半晌后,却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原来从那时起,自己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啊。
第74章木镯由来
比试结束后,本就在天界小有名气的林向南算是彻底出了名,前来坎离府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没过几日,褚云闲的院子里就摆满了那些人送来的贺礼。
其中最贵重的一份礼,出自乾坤神官。
奈何收礼的人却不领情。
卫谦宁送这东西来干什么?青年坐在院中看着乾坤送来的贺礼,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脸上满是嫌弃:一块破木头能做什么用?
褚云闲闻声看去,只见他手上正拿着块已经有些腐朽的木头,只有掌心大小,灰扑扑的很是不起眼,但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木头的纹理之中竟隐隐藏着几丝金色。
这是北浮海的沉金木。他上前接过那块木头仔细端详了一番,更加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回头对青年解释道:这木头极为耐火,而且能吸收周围的灵气,驱除邪祟,若是将其带在身边,对修炼大有裨益。
说到这里,褚云闲不由得笑了笑,你平日总爱业火着身,身上的配饰法器都难逃成灰的命运,这回有了这沉金木,我便能替你做件配饰带在身上了。
此物极为难寻,万里海域也难出一寸,乾坤这回的确是费心了。他摩挲着手上的木头,沉吟道:明天你便随我去他府上,好好答谢一番。
青年胡乱点头应了,转而又对他话里的配饰起了兴趣:阿闲要给我做什么配饰?
褚云闲仔细思索了半晌,这才斟酌着询问道:做个木镯如何?
旁边的林向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木镯,举起与褚云闲手中的那块沉金木一对比,果不其然,除了颜色因时间久远而有些变化外,二者的纹路和材质都如出一辙。
他又想起许自把木镯送给他那天说的话:
它有一个特点很神奇,就是无论怎么用火烧,都不会被点燃或熏黑。
听我爷爷说这镯子还可以驱鬼。
原来如此。
他一时有些恍然,心中不免慨叹起这世间奇妙的因果轮回,没想到兜兜转转,这木镯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自然可以。青年眼睛一亮,言语间颇为期待:那你快些,我想早点戴在身上。
褚云闲纵容一笑,纤长的睫毛轻轻搭在眼尾,身上独属于上神的淡漠顷刻间被冲淡许多,看上去愈发贴合林向南所熟识的那个褚判官。
好,今日便做。
第二天一早,褚云闲便带着林向南去了乾坤神官卫谦宁府上。
与素净简朴的坎离府不同,乾坤府上下尽是夺目耀眼的亮金色,装修风格也颇为气势磅礴,单是一处偏门便延出了三丈有余,门上尽是精细奢华的金丝雕花。
几乎叫人一踏进这里,便能感觉到这里主人毫不掩饰的野心。
青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见惯了自家素白的府邸,冷不丁再看到这快要晃瞎人眼睛的装潢,还是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
身后的火苗有些不爽地冒出头来,被褚云闲眼疾手快地用衣袖扇灭,徒留下一股细细的黑烟,顽强地昭示着主人此刻烦躁的心情。
你还想烧了这大殿不成?褚云闲抬手轻点了下他的额头,眼中尽是无奈:好歹控制着些,我们很快就走。
青年这才敛了眉目,乖顺地低头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屋去。
主殿居中的高位上,一位男子正坐在其中,面容俊朗,身穿黑色暗金外袍,头戴足金锻造的发冠,明明只是姿态散漫地靠在椅子上,却端端给人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之感。
见过乾坤神官。褚云闲上前微躬身行了一礼,又转头示意身后的青年。
对方这才不情不愿地将手交叉在身前,行了个再敷衍不过的拜礼:见过乾坤神官。
多日不见,向南实力似是又精进许多。卫谦宁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颇为赞赏地打量了他许久,突然语出惊人道:不知你可有想法来我这里?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连着林向南这抹幽魂都齐齐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座上那个男人,却见他神色坦然,显然并非是在说笑。
平日就算再浑,也知道眼下不是自己能乱来的时候,青年侧身看了眼褚云闲,见他抿唇不言,兀自思忖几息后,突然上前一步道:多谢神官抬爱,但我与阿闲相处多年,早已将他看做难以割舍的家人
他顿了顿,见卫谦宁神色尚安,又接着道:想必您也听说了,比试那日我已在台上立下誓言,此生只追随褚云闲一人,任地崩河枯、山峰倾覆,此誓难消。
这已算是完全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听完他这番话,卫谦宁竟也没生气,只是抚掌大笑几声,赞道:不愧是业火之灵,当真是比那些薄情寡义的神仙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过卫谦宁话锋一转,眼神也突然冷了下来:此等忠心之人,吾也欣赏得很呢。
褚云闲,他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冷声道:你觉得呢?
沉默许久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动,向来温和的人竟是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语气甚至算得上强硬:我自是要尊重小南的意愿,他若想留在我身边,那坎离府的大门便永远为他敞开。
座上原本胸有成竹的卫谦宁瞬间哽住,他本以为以褚云闲的性格,为了避免争执,自是会同意他的要求,却着实没想到往日那个温润和善的坎离神官如今竟为了林向南不惜与他作对。
只听咔嚓一声,男人掌下的座椅把手便随着他的发力化为齑粉,强横的威压瞬间压下,褚云闲和青年身子同时一僵,立刻调动起体内的灵力对抗,这才勉强站住了脚。而屋内侍奉的众人则立时惶恐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不敢发出声音来。
当年是吾将他带回来交由你教导!被人当众驳了面子,卫谦宁索性不再假装,言语间对林向南的轻蔑之意尽显:不过一不通人性的东西罢了,吾看上他的实力乃是他的荣幸,你竟敢为了他忤逆吾?!
褚云闲抿唇不答,但身子却毫不退让挡在青年面前,态度已是再明显不过。
好,好好!卫谦宁怒极反笑,当真是好!
不愧是坎离神官,可真生了一副傲骨啊!座上的男人咬着牙,本还算俊朗的五官此刻却因愤怒而扭曲,模样与地府中的厉鬼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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