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但最终摧毁他的不是这火焰,而是无尽的迷茫。
为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族长死去也仍未想明白。
焚啟没有看见族长眼中的迷茫,却看见了那天的小孩。
他矮小的身子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走着,在跌倒后冲天辫只剩一边,他慌乱的怀抱着竹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火焰触碰到他时,他连一声哭喊都来不及就已化为灰烬。
焚啟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死死盯着小孩的方向,却再不能向前一寸。
他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原来是一直躲在后面的天道出来了。
祂看着台下的惨案内心毫无波动,却在感受着那缓缓启动的巨大阵法,欣喜若狂地转过头对焚啟说:成功了!阵法成功启动了!
是啊,成功了。
焚啟收回了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台旁。
可为什么,我没有一点高兴呢?
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天道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成功化形后要怎么对付沈墨,畅享着自己以后的生活,却忽得听见一声闷响。
祂猛地转头,却看见焚啟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你干什么!
天道又惊又怒,在最后一秒抓住了他。
底下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使是焚啟掉下去也不会好受。
我说过。焚啟抬头看向天道,平静无比的说道,阵法启动后需要一个阵眼,否则会十分不稳定,这个阵法是我布置的,我去当这个阵眼是最合适的。
天道心动了,但依然有些犹豫不决。
能有阵眼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焚啟跳下去,万一阵法失败
焚啟感应到着天道的犹豫,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他多么了解祂啊,知道祂会犹豫根本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安危,只是担心阵法失败后自己没有可用的工具。
但是
一个寿元将近,毫无突破可能的工具,也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吧?
既然如此,那他还不如干脆赌一把,真真正正的赌上所有站在天道这边,赢了突破飞升,输了魂飞魄散。
【可是有些路,是没有回头的机会啊阿啟】
她临死前的声音在焚啟耳边回响,他猛地一用力,让还在犹豫的天道吓了一跳松开了手,然后坠入那熊熊火焰中。
焚啟失重感中放声大笑。
如果没有回头路,那就别回头了。
奇怪怎么心里乱糟糟的。玄景真人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明明一派祥和,那种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修为越高的人就越容易与天道规则建立联系,能提前感应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玄景真人这次的不安感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是这不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玄景真人第一个想到秦陌羽,但很快就被他否决了,如果连在沈墨身边的秦陌羽都会有危险,那世界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玄景真人干脆出门逛逛,劝自己说不定只是自己因为受伤感应有错。
结果他一出门,看到的却是行色匆匆的侍卫们,他们各个面露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玄景真人心头一紧,毫不犹豫的掉头走向御书房那还是沈昇告诉他,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这个找他的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了沈昇一声惊叫。
什么?!深渊之地在往外蔓延?
观澜宗。
长老们再次被玄清叫到一起,这次他们的脸色比上次沈墨来信还要难看。
确定消息真假了吗?玄清目光紧紧盯着玄厉长老,十分想从他嘴里听见消息是假的。
但可惜,事情并没有随着他盼望的方向发展。
当玄厉长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完后,玄清连呼吸都一滞。
他瘫坐在椅子里,任由冷汗将内衫浸湿,脑子里却只有玄厉的那一句话。
铺天盖地的煜火已经往观澜宗来了
第80章
事情比所有人想的还要糟糕一些。
最先遭殃的就是在深渊之地里淘宝的修士们,少数侥幸从中逃离的修士说,当时深渊之地的中心忽然发出冲天红光,铺天盖地的乌云不再像之前死气沉沉的挂在天空,而是翻滚着向外移动,数不胜数的煜火从地底冒了出来,开始向外飘散。
现在再去四洲和深渊之地接壤的边界就会发现以往界限分明的奇特景观已经不存在了,深渊之地就像一只巨兽,贪婪的吞噬四周土地的灵气,甚至让原本生机勃勃的森林一瞬间枯萎,到处都是残枝败叶一片萧条。
如果只是煜火倒还好说,只要小心点不要碰到就没事,但问题是从深渊之地出来的不仅仅有煜火,随着黑色乌云笼罩四洲,还有无数受人操控的骸魃从地底钻出来不断攻击生灵。
这些骸魃实力不强但耐不住数量太多了,俗话说蚁多咬死象,面对接连不断出现的骸魃是个人都会感到头皮发麻,更让人心寒的是,每当有人不慎被这些骸魃杀死,这些人的尸体也会很快被同化,开始攻击周围的人。
骸魃就和那天秦陌羽和沈墨在禾村遇到的尸魃差不多,只不过尸魃是以活人为材料炼化成,而骸魃是以死去生灵的骸骨炼化成的。
一时之间四洲各势力都手慢脚乱的忙着应付这些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大家各自为战,大势力还好说,那些稍小一些的势力家族很快就覆灭在这场灾难中,有敏锐的人发现每当那些骸魃彻底杀死某一地方的生灵,那个地方的灵气就会迅速枯竭,就好像灵气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
秦陌羽和沈墨从传承之地出来后也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烟江离深渊之地有一段距离,所以乌泱泱的黑云还没扩散到这边,但已经有零星的煜火飘了过来,还好巧不巧的黏在了秦陌羽的衣服上。
秦陌羽的衣服是沈昇命人裁剪做好送给他的,用的是十分珍贵的布料,尘埃不沾水火不侵什么的都是最基本的,它甚至可以抵抗一定程度的攻击,虽然还比不上防御宝物,但也弥足珍贵了。
但现在就是这样一种普通人望而不及的衣服,也还是被煜火粘上的瞬间消融了一块小缺口,并且像黏上了一样试图继续点燃秦陌羽的衣服。
沈墨最先认出来这是煜火,喝止了秦陌羽下意识想用手把它弄下去的动作,然后让秦陌羽用红莲业火弄掉这团煜火。
煜火遇到红莲业火不出意料的像纸糊的一样消散了,但秦陌羽依然有些惊疑不定:煜火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要知道虽然他有红莲业火不怕煜火,但其他人没有啊!如果四洲到处都飘着这东西,那就是一场恐怖的天灾。
恐怕是他们忍不住了。沈墨发现煜火后第一时间用神识往下扫了一圈,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脸色都阴沉了不少。
秦陌羽心里一咯噔,拉了拉沈墨的衣袖,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沈墨不知道该怎么向秦陌羽说描述下面的情景,只能委婉的说:下面有点恶心,陌羽做好心理准备。
秦陌羽抿了抿唇,忐忑不安的往下看。
随着沈墨控制着飞剑不断下降,下面的景色也就越发清晰起来。
从天上往下看,下面明显是一个不大的村庄,简陋的房屋和开垦的荒地昭示着这里生活的只是一群可能修炼一辈子都无法辟谷的凡人,但现在原本应该欣欣向荣的村庄却只剩一种声音。
一种骨头碰着骨头,又闷又让人心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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