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当时她把周安然的手机收到了她手上,所以那个男孩子的电话是她接的,也是她下去见的他。
那个男孩子样貌确实优越,所以哪怕隔了好几年,她今天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当时对方就穿了身二中的校服,身上也没什么配饰,只戴了只用来看时间的手表。
但她毕竟有个爱炫耀的大嫂,一眼就看出对方那只表和脚上那双球鞋都价值不菲。
那双鞋是她大嫂想给他儿子买,却没能买到的限量款。
但那个男孩子身上却半点不见富家子弟的骄矜,语气格外礼貌,问她能不能见她女儿一面。
她当时怎么回他来着。
你见了她现在又能做什么,你别怪阿姨说话直接,我把女儿养到这么大,昨晚也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难过。
你们现在是高二,正是高中最关键的阶段,阿姨能看出你家境不错,将来高考分数多少并不重要,你退路多得是,但然然能进二中实验班,能保持现在稳步向上的成绩,是她每天五六点多就起床换来的结果,我不想她这些努力都白费。
她是个女孩子,以后就业肯定会相对困难些,而且我们家也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和她爸爸将来也没办法保护她一辈子,她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我们还是希望她能尽量考上好一点的大学,将来能有更好的安身立命的本事。
*
陈洛白下午手机关了静音,忙完一打开,发现里面有近60通未接来电。
其中有30多通是周安然打来的。
剩下20多通是来自祝燃。
他心里一慌,周安然从来没一次性给他打过这么多通电话。
而且还是在知道他今天跟着出来出差的情况下。
怕是出了什么事,陈洛白指尖落到她号码上的时候,都有些发颤,想拨回去,祝燃的电话忽然又打进来。
想着这两个人同一时间段给他打了这么多通电话,多半是因为同一件事,陈洛白迅速接通。
祝燃声音听着有些急,有明显有些心虚:那什么,陈洛白我跟你说个事啊,周安然不知怎么从她朋友那儿知道了那些礼物都是你送的,我就顺便把其他的事也都和她说了,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快去哄下她。
说完像是怕被他骂,立即又把电话挂了。
陈洛白心里有种想回南城把他拖出来打一顿的冲动。
不过确定是他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被暴露,不是她出了别的什么事,他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陈洛白也没再空再搭理祝燃,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哄女朋友。
本想立即给她回个电话,陈洛白目光忽然瞥见楼下正好有个城铁站,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折回办公室跟带他过来的律师说了一声,就匆匆下了楼。
从这边到周安然家附近的城铁站只要20分钟。
陈洛白却觉得一分一秒都过得格外慢,中途他想着要给她先打个电话哄一下,又怕会像之前两次一样,他越哄她会哭得越厉害,隔着电话,他又做不了什么,而且下班高峰期的城铁格外拥挤,他连手机都拿不出来。
等好不容易下了车,陈洛白把手机拿出来,却发现屏幕完全按不亮。
他今天下午出来得急,也没顾得上充电,手机多半是没电了。
陈洛白进了她小区楼下一家便利店,随便买了两瓶饮料,然后跟老板借了个充电器。
屏幕一亮起来,他就立刻开机,点进通话记录,点开她号码拨出去。
便利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见状提醒道:小帅哥,网上都说边充电边打电话很危险的,容易爆炸。
陈洛白头也没顾得上抬:您放心,不会打太久,我就叫个人下来。
便利店老板娘见多了人来人往,瞬间猜道:找女朋友啊?
陈洛白嗯了声。
电话那边此时也迅速接通,他敛神,听见女生哭腔明显地问:你在哪啊?
陈洛白在电话里哄了两声,给她报完位置后,他拔了充电线,跟老板娘道了声谢,就走到小区门口的树下去等她。
没一会儿,就看见女生匆匆从里面跑出来。
芜城今天气温只有7度左右,她外套也没穿,只穿着件毛衣就跑了出来。
陈洛白拉开羽绒服拉链,又朝她张开手。
周安然撞进他怀里,她跑得太急,陈洛白顾着看她有没有哭,难得被撞得往后退一步。
他拿羽绒服团团把人裹在怀里,抬头去碰她脸颊,果然碰了一手的泪。
陈洛白又后悔刚才忘了买包纸巾,她哭得厉害,手根本没法擦干净。
他低头亲了亲她眼尾,尝到了一点泪水的咸涩滋味。
宝宝,别哭了。陈洛白低着声哄她。
周安然其实之前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但一见到他,不知道怎么又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洛白还在用手背轻着动作帮她擦泪,声音也低。
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那封情书毕竟是我动的笔,宗凯也是因为想要让殷宜真对我死心,所以才会把情书夹在你的英语书里,你突然转学本来就有我一部分责任,我托人照顾你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跟你说,反而像是把应该做的事情拿出来跟你邀功。
至于给你送礼物毕竟利用了你对好朋友的信任,算不上多光彩的手段。
那脚伤呢?周安然又问。
陈洛白想也知道祝燃说了些什么,那股想把他拖出来打的冲动又冒了上来:脚伤真和你没关系,谁打球没受点伤啊,那时都快开学了,我也都做好开学去追你的准备了,我暑假一开始是心情不好了一阵,但也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周安然抽声音哽咽:那我要是一直没发现怎么办?
你这不是发现了吗?陈洛白手都被她哭湿了,心里揪得发紧,别哭了好不好,再哭我还以为你要后悔了。
周安然哭声一顿:后悔什么?
陈洛白垂眸看着她:后悔当初不该对我有滤镜,现在发现陈洛白这个人除了长得还行、成绩不错之外,其实也就是一个一身毛病的普通人,会利用你对朋友的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私心,小心眼,脾气差,还总爱欺负你,其实根本没什么好喜欢的。
周安然忙摇摇头:不是的。
不是什么?陈洛白问。
周安然想也没想道:不是滤镜,也没有觉得你现在有哪里不好,我还是好喜欢你。
陈洛白帮她擦泪的动作倏然一顿。
他当然知道她喜欢他。
不管是她看她的眼神,还是她为他做的事情,都在说明这个事实。
但她性格太内敛,连心里话平时都不太习惯跟人说,更何况是情话,他也没指望她哪天会好意思跟他说出口。
你刚说什么?
周安然被他裹在羽绒服里,手揪了揪他衣服里的毛衣。
他跟她告白那次说得没错。
有些话总是该正正式式地和他说一次。
你上次不是问我不是乖是什么吗?
陈洛白心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仍很轻地顺着她的话问:那是什么?
周安然抱着他的腰,忍住羞怯,仰头看向他。
因为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我那天在饭店跟茜茜她们说不喜欢你了,那不是真心话,我是怕她们担心,也怕再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我从高一报道见你第一面开始,就一直喜欢你到现在,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也没有一分一秒后悔过。
陈洛白心里一瞬软得不行,拉着羽绒服的手落到她腰上,把人重重抱了一下,才又轻声开口:那不就行了。
周安然一下没明白:什么行了?
陈洛白:你以前喜欢我,现在喜欢我,将来也会一直喜欢我对不对?
周安然点点头。
陈洛白很轻地碰了下她眼尾,好像终于干了,他重重松了口气,唇角勾了下:那我偷偷给我未来老婆送点礼物,有什么好值得哭的?
周安然:?
等等?
他未来什么?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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