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熬过二环内堵塞的路况,终于在省道高速上飞驰起来。原清濯开车的技术很稳,从鱼缸里的轻微摇晃的水面就可以看出来,他开得很有安全感。
一路上,齐逾舟不住地献殷勤,属他话最多,华一鹤不在状态,或许是心里感激原清濯肯帮忙,偶尔也会点头迎合,只有王钦川和原清濯不对付,但为了和原榕一起来墓园也忍了,他全程闭麦睡觉,努力忽视原清濯强烈的存在感。
华一鹤有种强烈的直觉,他总感觉原清濯和原榕之间的气氛怪怪的,有猫腻。
明明两个人全程没有什么互动,但他总能从细节中觉察出不对劲:比如放在原榕那一侧,稍微动一动手就能碰到的水,比如那两条如胶似漆的小金鱼,再比如原榕睡着后,原清濯一语未发,遇到崎岖颠簸的路面也会刻意放慢速度,挑最稳的那一条走。
他们是兄弟,这好像很合理。
可正因为是兄弟,这一切又变得更加不合理。
华一鹤偏过头,似乎想问一问齐逾舟,可他想到齐逾舟家里的弟弟妹妹还在上幼儿园,估计没什么参考价值。至于王钦川就更是了,他和华一鹤一样是独生子女。
可能是想多了,毕竟印象中原榕不怎么喜欢这个哥哥。
华一鹤捏了捏眉心,长舒一口气。
汽车行驶了接近一小时,终于抵达导航目的地。这里坐落于小山区,唯有一条水泥小路上排排站着规整的店面,此时已经不再下雨,温度却比平常更冷,道路也变得湿滑泥泞。
原清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随后把车锁解开,后座的三个少年立马蹦下去。
只有原榕还在睡,他鸦羽般的睫毛垂在眼睑,微张的唇看上去很乖巧。
原清濯伸出手坏心眼地捏住他的鼻子,没过一会儿少年就醒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随后一把打开原清濯的手腕:干嘛啊你?又想欺负人?
你饿不饿?
原榕收敛了几分怒气,稍微感受了一下:有点儿。
那我们先去吃饭,快下车。
原清濯从车上取了把伞,提议道:已经八点了,我先请你们吃顿饭。
话音刚落,他偏过头看向华一鹤:稍微晚一点儿再上去不要紧吧?
华一鹤的目光闪烁了几下,摇了摇头:不要紧,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其余人都没意见,为了迁就华一鹤,他们特意找了家人少的小饭馆落座,原清濯把菜单递给他们,示意几人凑合着点些爱吃的。
这家店主食只有牛肉面,装修比较简陋,看上去灰扑扑的。因为开在墓区旁,门口及店内常年积着香灰和纸灰,偶尔飘过几张面值巨大的纸钱。
清明节还没过,即便是入了夜,赶来上坟的人也依旧很多,在座的除了原榕和原清濯,谁也没见过这种架势,只见陆陆续续有乌泱泱的中年人领着小孩儿在他们周围坐下,一边大声用方言交谈一边吃饭。
长这么大,齐逾舟和王钦川没去过这么破旧的小餐馆,他们看着油腻反光的桌面和红色塑料破口的凳子,皱着眉半天没动。
华一鹤说不膈应那也是假的,可是他太想吃完饭赶紧上山了,便拍了拍王钦川的背,低声说:没事的,坐吧。
这张小桌子坐不下四个人,外加他们个个身高腿长,凑在一起更加施展不开。原清濯见状主动拽过弟弟,笑道:我们俩单独坐一桌吧,刚好我要问一问榕榕最近的月考成绩。
在几人的目光中,原清濯从桌子上抽出几张卫生纸擦拭着桌面,随后和原榕一前一后坐下来,两人面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即便处在这种喧闹繁杂的环境中也没有与那些吵闹的中年人融为一体。
他们吃饭的时候就更自然了,原榕的脸上半点嫌弃都没有,并且他点多少吃多少,完全没浪费,看得齐逾舟目瞪口呆。
濯哥和原榕能吃得下去?齐逾舟戳了戳王钦川,小声道,你看,原榕的碗都空了。
王钦川循声看去,一眼看到原清濯在和原榕聊天儿,紧接着原榕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原清濯没忍住笑了笑。
似乎是注意到邻桌的视线,原榕向他们这边看过来:钦川,你怎么不吃啊?我觉得这家店的面做得还不错,也没有浮油,应该没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心吃吧。
王钦川挑起筷子对他笑了下,回过头来说:行了,人家吃过了都说没事儿,咱们就别矫情了。
齐逾舟看着好友们一个个动起了筷子,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嘴,他随便扒拉了几根面条就不吃了,宁可就这么饿着。
就在这时,对面的华一鹤站起身,走到邻桌问:濯哥,能不能借我一些现金?
原清濯从西服衣兜里取出钱夹:拿去用吧。
谢谢。
华一鹤淡淡地道过谢,转身出了餐馆,在几人的视线中,他去了小路对面的殡葬用品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o(* ̄▽ ̄*)ブ~
原榕为什么没剩下饭,是谁吃了,我不说[doge]。
第23章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撂下筷子追上去,原清濯则去前台结账。
出了餐馆,纸钱味儿越来越呛鼻。原榕撩开厚重的军绿色棉布帘子,矮身进了店门,廉价质感的檀木类香气混同着缭绕的细雾扑面而来。
他打量着店里和想象之中完全不同的陈设,在铺满金元宝与冥币的矮桌旁站着一个掉漆黑木柜子,透明橱窗里放着一座金色的招财猫。
店主人坐在收银柜前面抽烟,视线瞟到原榕清瘦高挑的背影,便哑着嗓子问:小伙子,想买什么?
原榕指了指不远处的华一鹤:老板,我和他一起的。
店主人说了句行,继续抱着手机刷小视频。
紧接着齐逾舟和王钦川也进来了,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原榕身边,紧张地盯着华一鹤的举动,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只是买了一束花,外加找老板要了一张纸、一支笔,写了几行简短的字。
原榕看着身旁金闪闪的纸元宝,小声问道:要不我们也给那个同学买点儿?来都来了。
你怎么想的,王钦川及时阻断他的想法,现在都严令禁止明火上坟了。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的烧纸味道?
这里这么偏僻,他们就算烧了,警察也不会管到这里来吧,王钦川思忖道,不过你还是别冒那个险了,万一没经验把林子点着了,你就等着哥几个去局子里给你送饭吃吧。
原榕撇撇嘴,打住了买冥币的想法。
他们走出殡葬店,天空又飘起了小雨,不远处的原清濯正撑着伞打电话,不知道在和谁交谈。
他看到原榕一行人出现后便挂了电话,微眯着眸子道:走吧。
华一鹤走在最前面带路。
半山墓园,顾名思义就是把半山腰的斜坡铲平,专门用来埋人做陵园。这里极度偏僻,阴风阵阵,往山上走的台阶全都是碎砖烂瓦,混合着雨水变得黏滑稠湿。
要是从前,原榕一定是被迫给原清濯撑伞的那个,今时今日地位调转,他也能好好享受一把被服侍的感觉。再看原清濯那双皮鞋沾了泥水,和他刚出现时一尘不染的精英形象大相径庭。
偷着乐什么?
原清濯伸出手臂揽住原榕的后颈,微微俯身,那条精致的墨蓝色领带在原榕眼前荡啊荡:看到什么好玩的了,也跟我说说。
原榕一把拉住他的领带往下拽,卖关子道:没什么,反正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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